随着煙火氣息漸散,公寓樓的燈光逐漸昏暗,這條路上的人基本八點以後就都熄了燈,季楚樓選擇一個人住在這塊地方,圖的就是一個安靜。
淅瀝瀝的流水聲漸停,季楚樓穿着灰色睡衣走出浴室,從洗臉池邊取下毛巾擦拭着濕發,頭發擦到一半,他聽見門口有鎖芯被撬動的聲音,他移步往客廳走去,手依舊不緊不慢擦着頭發。
這裡的鑰匙他隻給了一個人。要說是小偷,他這家徒四壁的,小偷來了都得給點。
“這麼有雅興?”
“我看你還亮着燈就來了。”
季楚樓看見少年手上拿着一本書,便問:“這什麼書?”
“撿來的。”少年果斷把書遞給他,說,“你快看看,或許有讓我娘重生的辦法!”
季楚樓詫異,擦頭發的手停頓了好一會才緩緩動兩下,遲疑一陣他才接過書,将毛巾丢在一旁的茶幾上,坐下翻閱。少年去浴室拿了一條幹毛巾替他擦拭頭發,期待他能立馬給出令人驚喜的答案。
季楚樓盯着回魂重塑的相關内容看了許久,眉頭越發緊蹙,他又反複翻閱了一會,無奈搖頭。
“這是魔界的文字,我不懂。”
“魔界?那豈不是,真的有重生之法?!”
“不知道,我剛開始研究魔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懂上面寫的什麼。這書你從哪撿的?”
“馬路上。”
“怎麼就讓你撿到了——”季楚樓覺得有些蹊跷。
“你慢慢研究,你妹妹的事情交給我吧。我這段時間不打擾你了,等研究出來了就來我家找我,再見!”少年一邊說着一邊往外去,目光還落在季楚樓身上,腿已然邁出了大門。
季楚樓見他關上了門,注意力很快就被那本書吸引,幾天幾夜是飯也不記得吃,覺也不記得睡,幾天後大家都在傳一個每天穿睡衣出入圖書館的人的故事。
少年回家後發現下午那個姑娘坐在家門口的台階上,姑娘看見他回來了,望着他緩緩站起身。
“你怎麼在這?”少年好奇。
“你把你的坐騎忘了。”她跟店家說把馬送回來,實際上她是跟着馬找到這裡的。馬已經安置好,她說要等少年回來拿書,家裡的主人讓她進屋等候,她已不便打擾為由,在外面等着。
少年想了想,難為情道:“真是抱歉,麻煩小姐了。你怎麼坐在這?下人虧待你了?”
“沒有,我是怕打擾他們。”
“你不會是來拿書的吧?”少年有些心虛。
她搖頭,說:“我是來告訴你,這書你拿走了,以後跟我可沒有關系,找失主的事我不管了,這書别人問起就是你撿到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少年笑了笑,說:“好好好,可不敢給小姐惹麻煩了。這麼晚了,我送小姐回去?”
她低頭咬唇扭捏了一會兒,半擡頭問:“那個——我能不能,在這借宿一晚?”
“當然可以!”
少年帶她去了客房,安頓好之後回房睡覺。夜深人靜,她輕手輕腳來到少年的房間,慢慢摸到少年床頭,聽見少年深沉的呼吸聲,她确定他睡熟了。她輕輕擡起他放在床外側的左手,緩緩将自己的右手扣進去,慢慢俯身用額頭貼近他的額頭,他的過往在她腦中播放,她看見紅棺材裡的新娘,看見接待她的男主人擁着白骨入眠,看見他把書給季楚樓,看見他名叫沐柏穅,看見他幫季楚樓找失散多年的妹妹,至今沒有下落。她起身,小心放下他的手,蹑手蹑腳離開,回到自己房裡睡去。
次日早晨,沐柏穅舒舒服服伸着懶腰起床,穿戴整齊來到飯桌上,看見她已經用好了早餐。
“這麼早?”
“不敢叨擾太久,日後我能解決溫飽了,一定回來拜謝沐少爺的借宿之恩。”
“客氣什麼?一頓飯、一張床而已。”
“要的。我不打擾沐少爺了,告辭。”
“要送你回家嗎?”
“不麻煩了。”
沐柏穅以為她是不想讓别人知道她的住所才拒絕的,便沒有再問。
“那我不送了,再見!”
“再見。”
(杭秋處)
揚州引魄使荀殷趕到瓈扶面前報信,說是查到一處有古怪,正常情況下百姓家裡貼的辟邪符咒什麼的都對引魄使無效,但是那一家他始終進不去,甚至硬闖還會被反噬。
“他家有魔族的氣息。可是我進不去,什麼都看不到。”荀殷在路上聽見了季楚樓每天穿睡衣晃蕩的故事,于是去圖書館尋到了季楚樓,但季楚樓那天正好沒把書帶在身上,而是借了幾本書回去。荀殷在他身上沒看到魔界的東西,卻感覺到他周圍有魔界的氣息,便一路跟着他回去,沒想到跟到門口卻進不去了。一番硬闖無果,他看見大門上有一張肉眼看不見的畫着藍色符文的符咒。
“專門為引魄使定制的符咒——又是他!”瓈扶思慮一番,說,“帶我去看看。”
“好。”話音剛落,他們聽見杭秋屋裡充斥着刺眼金光,好一會兒光芒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