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妍把壓縮餅幹拌着水吞咽下去，恢複一點氣力後，靠在蘇黛邊上打盹。

小屋内的潮濕空氣彌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很快便被下一波風吹散了。屋外便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倒有幾分像海景度假房，遠處的太陽正緩緩朝下沉去，往海面上灑落一片波光粼粼，好似橘子水一樣濃烈的橙黃色。

“怎麼樣？”晚上八點，池旭正坐在客廳裡若有所思地撸王炸頭，卻聽到背後傳來開門的聲音，不用想都知道是楚清秋。

果然，熟悉的身影走到她對面的椅子上，一向挂着令人看不清的溫柔笑容的臉龐此刻難得沒有一絲笑意。楚清秋的面色天生含笑，如今這副表情，倒是非常少見。

“不怎麼樣。”她歎了口氣。四個人裡，她和池旭的年紀最大——雖然她跟池旭之間也差了兩歲。但對方的性格一向沉穩理性，在池旭面前，她反倒不用作成熟姿态，把全部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知對方，更不需要任何修飾。

“最近基地的會議很多。”池旭站起身去給楚清秋倒熱水，突然失去了撫摸的王炸有些茫然，等池旭端着水回來後，又把頭放在她的大腿上。

楚清秋當然知道對方的意思，喝了一口水：“一直都很多，隻是……最近觀念不同的情況較為頻繁，開會是為了解決問題。”

“解決了嗎？”

“目前沒有明确結果。”楚清秋歎了口氣。

汪家是出頭鳥，這誰都看得出來，偏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論她們楚家人再左右逢源處事圓滑，也還碰不到最上面的消息，最多隻能聽到些風聲——汪家所提出的建議，一旦有結果，那可是改變整個基地，甚至全國現狀的大事，隻有最頂尖的人才有決策權。

所以，楚家其實處于一個不利的地位。

汪家後面有人，楚家可沒有。

直接拿到最上面的意思，那省了太多彎彎繞繞。

“凡事隻能盡力争取，實在不行，就關注我們自身。”楚清秋示意。

池旭卻突然道：“學姐，你有沒有發現自己想法開闊了很多？”

“你指？”

“放在之前，你大概率不會參與這些事，”池旭直截了當地說，“覺得其他人與你無關，顧好自身，像其他城市的情況你更不會在意。”

這些話倒沒有讓楚清秋生氣，她知道對方确實是在說實話。在末日初期，甚至不算太久前的B市基地，對于全局她毫不關心，目标隻有保護自己和身邊人。現在她會為了更多人——比如汪家想要放棄的那些城市，而奔波，池旭覺得奇怪也很正常。

原因很複雜。一是首都基地的條件很好，如果可以，她當然想要留下來。但這就涉及到一個問題，母父以及其它姐妹的家屬在基地内已經有一席之地，而她們家又是汪家一貫的死對頭，争鬥不可避免，和汪家唱反調才正常。一旦同意或者退出汪家的政策，真的實施後，汪家手上的權力必然會比楚家更大，她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現在的明争暗鬥還不像B市基地那麼嚣張，還能接受，那為什麼不鬥？

第二，首都基地的情況讓她看到了末日結束的希望。很明顯，首都基地就是結束末日的重要元素，若首都基地和B市基地一樣，她早就帶着所有人離開自給自足。如果能按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遲早會有恢複秩序的一天，而她們若能立功，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反之，帶着基地重要人物的母父們——尤其是林婉妍的家屬還是科研人員，離開基地，等末日結束後肯定被人唾棄。

最後……

“如果我就這樣放棄，草菅人命……你覺得婉妍會怎麼想？”楚清秋無奈地笑了一下。

“草菅人命太誇張，”池旭勾了勾嘴角，“但她大概會覺得，學姐怎麼可以這樣，其他人的生命也很重要——然後一邊難過一邊繼續幫你。”

“所以說啊，”楚清秋歎了口氣，“一開始是她一直叨叨這次末日誰也不管隻管自己，結果跑出去救人的是她，心軟的是她，到首都後管得越來越多，連盧佳對她那個态度，她都狠不下來把對方的事情告知上級。”

“還能怎麼辦，跟在她後面推一把吧。”池旭聳聳肩。

兩人一唱一和，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