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開到了一片人煙稀少的，草木還挺多的區域，一般來說，這都是給人放松用的，畢竟綠植能影響人的心态。

但是此刻，一股若隐若現的刺鼻味道從深處傳來，要不是現在人少靜谧，林婉妍也不一定能注意到。

……這不是汽油的味道嗎？

林婉妍停下車，我靠了，不會是有人汽油灑在這裡了吧？關鍵時刻，非常危險，她還是先下去瞅瞅。

林婉妍抄起随身帶着的長刀，輕巧地跳下車，順着味道來源處慢慢走去。

越往内，那股氣味便越濃厚，她從小就不喜歡汽油的味道，此刻被熏得非常難受。

天太黑，林婉妍也沒帶手電筒，無意之中被腳下的一個突起絆了一下。她急忙調整姿勢一手撐地，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随後，她忽然意識到，地闆上全是汽油。

林婉妍不可置信地舉起手，湊到鼻子前——在她剛剛撐地的一瞬間，手掌上便沾滿了汽油。

該死，她應該早就發現的！這麼濃厚的氣味根本不是一點點汽油能做到的，然而她原本就對這味道很反感，不擅長根據氣味猜測汽油的量，而那些油還灑在了綠植跟泥土上，混在一起，導緻她在走路時也沒注意到。

林婉妍急忙四處觀察了一番——沒錯，這塊地方已經全被潑滿了！

這個情景，林婉妍隻能想到一種可能性。

她注意到不遠處的一點人影，對方已經掏出了打火機，火花擦出，那點火光就這樣要丢到地上——

林婉妍沖了過去。

情急之下，她幾乎是飛一般地撲上前，用自己幹淨的右手接住打火機，高舉在上空，并用拇指“啪”一下合上了蓋子。

同時，她自己也摔了個踉跄。身上這下全沾滿了汽油，硬生生的一磕碰讓她感到一陣痛意，也不知道哪裡又受傷了。

她喘着氣掙紮着爬起來，擡頭怒視着面前的人，握着刀就卡在了對方脖頸處：“你他爸……”

林婉妍再次愣住了。

月光下，對方的面部輪廓隐約顯示出來，竟有幾分熟悉。

盧佳。

可她這次沒有了之前那股嚣張跋扈的氣質，反倒垂着眼看着林婉妍，好似二人是陌生人，她什麼都不在意。如同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樣，她伸手想把打火機拿回來，但那動作很慢，也沒什麼力氣，林婉妍意識到對方狀态的不對勁，可這一個動作還是讓她無比憤怒。

下一秒，她直接一巴掌扇到對方臉上。

盧佳還是那副模樣，即使是被打了，臉上浮現紅腫的印子，眼神依舊黯淡無光，就這樣靜靜地呆愣在原地。

“……爸的。”

林婉妍突然感覺到非常無力，她這一刻真的很想他爸的毀滅世界。

……都是什麼事啊。

少女一手提刀，一手把盧佳拎起來，快步往外面走去，然後将她往車邊一丢。

“你他爺爺的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林婉妍蹲下來，強迫對方直視自己的眼睛，“你要防火？知道一旦燒起來，這基地裡有多少人不？”

盧佳還是沒反應，林婉妍拍拍她的臉。

“聽着，我不清楚你身上發生了啥，但老百姓是無辜的，你别整黑化那一套。這麼多汽油哪來的？出事了要找上面報道，知道沒？”

似乎是某個關鍵詞觸發了盧佳的注意力，她那如同生鏽齒輪般的雙眼極為緩慢地動了一下，像是十幾年後重新開始轉動的發條，一點點把視線挪到了林婉妍身上。

“沒用的。”

對方的嘴機械式地一張一合，林婉妍湊得更近了一點，皺着眉。

“什麼意思？”

“我們都被騙了。”

“騙？騙什麼？”

林婉妍耐心地等待對方的下一句話，可這一次，她久久沒出聲。

林婉妍看着她，對方現在隻會愣神地注視着自己，她都不确定盧佳現在的精神是否正常。

“你——”

林婉妍一下子閉上了嘴。

因為她忽然意識到，盧佳并不是在看自己。

而是在看她的身後。

“……。”林婉妍慢慢地站起身，手摸到刀上，算着什麼樣的姿态能準确地擊中背後的人。

“省省力氣。”

第三人終于出聲了，是她沒怎麼聽過的一個聲線。

“我和你還有一段距離，你的刀刺不中我——但是，槍可以擊倒你。”

林婉妍長長呼了口氣，轉過身來，她第一眼注意到的，的确是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可是，握槍的人不同尋常。

“……韋羽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