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到後面？”

林婉妍一側身，在地下室帶着幾分黯淡的燈光下，那具同樣黯淡的屍體便露在衆人眼下。

林傾的第一反應是把幾位并非軍人的大學生擋在身後，然而，那個個子不算高的少女直接越過去走到了林婉妍身邊，一起一眨不眨地觀察。

沒有前去的池旭跟楚清秋，也毫不顧忌地看着屍體。

林傾剛想伸出的手沒到一半，頓了頓，又放了回去。

她們幾個，看過的死人也不比軍人少。

他總是忘了。

“好像是……背後的傷口啊。”林婉妍忙着檢查，沒注意到她哥的表情——隻是專注地意識到，這具屍體正面朝上到底，雙眼睜大，似乎死前發生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

她穿着普通，看不出身份，蘇黛蹲下身，往褲兜裡摸了摸，果然拿出一張工作卡。

“常青……首都農科大學博士，農科院工作人員。”蘇黛把卡片上的文字讀出來，眼光掠過對方的名字，停留了兩秒。

幾人都沉默了一瞬。

林婉妍同樣蹲下身，和蘇黛合力，将常青的身體輕輕翻了過來——她的後腦勺有一道巨大的傷口，鮮血迸出，和白色的腦漿一起。

“……她才去世沒多久，”林婉妍看着那處傷口，“鈍器殺害。”

“等一下，這個出血量不對。”楚清秋打斷了二人，走過去摸了兩下。在對方的大腿内側竟發現了一處槍傷，隻是因為屍體剛剛的姿勢，加上深色的長褲，林婉妍和蘇黛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槍傷？”池旭皺了下眉，覺得不對，“為什麼是兩種不同的傷口？”

“不知道，也許是子彈正好沒了，但她被擊中後，也沒有起身的能力。”林婉妍面上沒什麼表情，突然爬到地上，伸手從車底拿出了一個反光的東西——車鑰匙。

大概率逃亡到車庫，想要開車逃走。

卻被槍擊中，然後用某種武器，割走了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她的性命。

車鑰匙在掙紮中掉到車底了。

“……還有一個問題，”沉悶的空氣中，林婉妍再次發話，“緻死傷在後腦勺，為什麼她的屍體正面朝上？”

“婉妍，”楚清秋靜靜地看着屍體，“一開始屍體的姿勢，你覺得像是非人為的嗎？”

林婉妍一下不說話了。

雙腿不自然地交疊，奇怪的姿勢……

殺了她後，兇手還把屍體踹翻了。

也許是為了洩憤，或者隻是單純的惡意。

“……時間緊急，看下個地方吧。”池旭及時提醒大家。

林婉妍抿了抿唇，伸出手為常青合上眼，站起身。

“走。”

從剛開始的緊張，短短幾分鐘，變得跟原野上暴風雨席卷過後一般的沉寂。

聽說死人看多了就會麻木，可林婉妍還是覺得，心髒在被牽扯。

她們盡量快速地走到地面上，正巧與另一隊彙合。

“隊長，全部……死亡，約二十多人。”為首的軍人沉痛地跟林傾彙報。

屠殺啊。

林婉妍深深吸了口氣：“我還以為——我是說，會當成人質帶回去。”

“小妹，我們查過了，”那位軍人同樣失力地歎了口氣，“死去的……都是比較普通的，工作人員。”

也就是說，可能存在的，真正重要的人的确是被帶走了。

剩下的……

“爸的，真不是人。”蘇黛唾罵一聲，她對别人的生死确實沒那麼在意，但這不代表在看到如此景象後，依舊無動于衷。

“對方的手段不是一般的殘忍，”楚清秋眼裡難得閃着冷鋒般的光，“下手這麼絕，居然還想談話？”

“畢竟重要人員還在對方手裡。”池旭回答，臉色也非常難看，甚至帶着幾分諷刺。

她們應該慶幸一下，母父在基地裡還算有一席之地嗎？不然都輪不到作人質，當場就給你射殺了。

即使如此，隻要不是最重要的，性命也随時會被剝奪。

明明隻想安穩度日，在全局動蕩時，沒有人能夠幸免。

所以，一開始就想辦法得到更多的權力更高的地位，果然是正确選擇。

“看時間，談話應該快開始了。”楚清秋遠遠望了一眼，應該是談話地點的區域。

“抓緊時間吧。”林婉妍搖搖頭，繼續跟上部隊。

接下來的一些建築和開始一樣，要麼空空蕩蕩，要麼橫屍遍野——林婉妍到最後都懷疑，現在的基地裡，活人到底有多少。

“為什麼她們有這麼多的力量？”蘇黛實在忍不住抱怨，“上面難道一點都沒察覺嗎，都到這個程度了……光是熱武器，怎麼弄到的啊！”

“道德敗壞不代表智商不行。”池旭言簡意赅地回答。

“阿旭說得沒錯，”楚清秋又跨過腳下的一具屍體，開始幾人還嘗試不讓這些犧牲者橫屍荒野，可後來數量太多，饒是她們也無能為力，隻能盡量麻木地無視，“瘋子，暴徒……現在來看，對方什麼都做得出來。既然在這之前下了那麼大一盤棋，就不會簡單。”

“不要忘了，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