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現在你有什麼想問的？”

“嗯……請問月薪是多少？”

“實習生3000每月。”

“呃……貴公司加班……”

“實話跟你說，每天都要，還沒雙休。”

“年終……”

“大部分錢和基層員工沒關系。”

“那……”

“老妹啊，快跑吧，趕緊轉專業。”

“……。”

林婉妍看着對方落荒而逃的背影，長呼一口氣，笑嘻嘻跟旁邊的人說：“又勸退一個。”

“你也真不怕打擊人剛出社會的小孩兒。”女人拿出煙叼在嘴裡，卻并沒有點上。

“秦姐你真好，為了我不抽煙。”

“想多了，我是為了健康着想，還嫌酒桌上二手煙抽得不夠？”秦姐嗤笑一聲，看向她，“我還以為你會鼓勵她，什麼明天會更好，還有希望……你不是要做A市最牛逼的建築師嗎？”

林婉妍一聽，打了個哈哈過去，把話題引到别處。

最牛逼的建築師啊——

這個曾經的夢想，也并沒有完全破滅。

林婉妍一腔熱血撲向建築，本科四年的辛苦勞累并沒有太打擊她。直到出了社會，她終于切實感受到這個行業的不友好，前輩們苦口婆心勸大家轉專業真的很有理由。行情差，房地産沒落，僅剩的資源被老人死死攥住，落後封建的酒桌文化及對女性的不友好……

林婉妍的确心态很好，也很聰明，還幸運地遇到了前輩秦姐的幫助。但人到二十七，也該考慮考慮前途這些更現實的問題。當同樣以累的要死為著稱的，蘇黛的生物制藥專業年薪已經上百萬，而自己拼死拼活隻能勉強十五萬出頭時，沒一點想法，是不可能的。

“還想繼續幹下去嗎？”秦姐問她，“你業務能力強，還年輕，換一行來得及。”

“姐，你說得我也感覺自己好慘。我媽我爹聽到我的月工資，已經計劃把家裡出租的那套房轉我名下了——她們怕我餓死。”

“我倒不擔心你吃飽的問題，”秦姐看向窗外，“你家境不錯，就算你賺的少，不過是家裡多一雙筷子的事兒。你得考慮考慮前途，眼下是沒什麼往上爬的機會了。”

“所以我才勸退新人啊，雖然不想打擊她們的一腔熱血啦……現在的環境進來是自尋死路，我還是負責一點告知吧。”

“院長知道了肯定抽你年終獎。”

“随便她，反正也沒多少。”

“行了，”秦姐搖搖頭，“我給你放一周假，你自己回去想想吧。沒有勸退你的意思，隻是出于良心，覺得你這種人才不該在設計院耽擱。”

……。

“晚上好——婉妍，你今天回來這麼早？”

林婉妍一回家，就看見楚清秋忙着把廚房裡炖的湯往外拿，她急忙上去搭手。聽到聲響，池旭終于從房間出來，波瀾不驚的雙眼閃過震撼：“你下班了？這麼早？”

“你倆不要如此震驚好不好……本人也是有休假的。”

“你是說一年休七天，平均每天加班到十一點嗎？”池旭扶了扶眼鏡。

眼見林婉妍給幹沉默，楚清秋急忙打圓場：“好了好了，先吃飯。黛兒什麼時候回來？”

“她說晚上有個會，叫我們先吃。”池旭坐到桌子邊，給林婉妍也拉開座位。楚清秋把圍裙放回廚房，拿着湯勺給大家盛剛出爐的排骨湯。

本科畢業後，大家各自為自己的前途奔波。楚清秋去了首都讀研，後來直接進入中央。在母父的幫助及自身能力的加成下前景無限，過兩年就會調回A市。最近她放年假，回到這邊跟三個妹妹一起住幾天。池旭走向無敵的科研道路，留在本市繼續讀碩，兩年間牛逼的論文和科研成果無數，認識的大姥更能排長隊。現在正在A大繼續攻博，不少高校和研究院朝她抛出橄榄枝，但池旭本人更意向在A大當導師。

蘇黛是最意想不到的，她在臨近本科畢業時被一家上市醫藥公司挖走——畢竟她學的更偏技術，随後直接入職，是四人裡最早開始工作的一位。生物醫藥雖累的要死，賺得也是真多，不過幾年，蘇黛便混上管理層，為醫藥行業繼續做貢獻。

而林婉妍自己……

她成功拿到了國外名校建築學的碩士offer，去研讀一年半又回到A市，苦哈哈地在建築設計院當牛馬。

……有點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