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國外讀研期間，母父建議她留在國外，國内這行實在是下坡路。可林婉妍當時還抱着些沖勁，想要去改變改變國内建築行業的情況，打破建築土木對女性的不友好。回國後她才發現，這行其實對全人類都不太友好。

……說白了，她身為剛入職場沒幾年的人，能改變什麼呢？換句話講，就算她未來真成為什麼大師，難道她就能讓這些從古至今排擠女人的行業煥發新生嗎？

在林婉妍回國後，留在A市的三人一起租房。林婉妍就是那個每天加班最多，拿工資最少的。池旭都看不下去，說要給她A大内推，叫她滾去再讀個博滾回來做教授；楚清秋也說要找關系給林婉妍換一行。

埋沒人才的地方，有什麼好留戀的。

“我回——我靠？婉妍你這麼早下班？你們公司終于倒閉了？”

門突然被推開，職場精英蘇黛女士啪地闖進來，在看到嘴裡塞着飯的林婉妍第一時間是思考自己進錯門了，差一點就要關門走人。

“……媽呀，原來我在你們心裡真的活得這麼慘烈。”林婉妍把那半口飯咽下去，苦哈哈地說。

“甚至都有些壯烈了。”池旭再次推推眼鏡。

“你能不能别推那防藍光眼鏡裝逼了，明明沒度數。”

“不能。”

“婉妍，”打斷二人鬥嘴，楚清秋擔憂地說，“我知道你很喜歡……但是在錯誤的環境下努力會影響自己。就算你想再拼幾年，最好的事業上升期也過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對啊對啊，”換好睡衣的蘇黛坐到對面，二話不說夾了一筷子清蒸鲈魚，“我有個客戶是遊戲大廠的，要不我給你倆介紹一下？那個姐最近正在找場景設計師，不是很多建築轉行到遊戲3D場景啥的嗎？你也會軟件和建模。”

“……我再想想吧，”林婉妍歎了口氣，“老頂給我放了幾天假，我趁這時候好好想想。”

否定之前的努力是一件不好受的事，其他三人也沒再多說。

第二天，林婉妍習慣性地七點睜眼，從床上蹦起來就要往外沖——直到她意識到，她在放假。

她便又回到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蘇黛特意挑了有落地窗的高層，随時能看到A市繁華的景色。可林婉妍從入住這裡以來，幾乎沒有認真欣賞過——早出晚歸，哪有心思再欣賞别的。

想到這裡，她覺得有些對不起蘇黛的良苦用心。

躺回床上她也睡不着，林婉妍隻好蹲在窗邊往外看。對面樓的阿姨正在澆花，樓下的姑娘背着書包蹦蹦跳跳要去學校。這讓她回憶起自己的學生時代，想想幾年前，她也是窩在宿舍和姐幾個聊天南地北的大學生呢。

……所以說工作摧殘人啊。

還有養花，林婉妍其實很喜歡花花草草，會讓人心裡平靜。上大學時她們也在宿舍裡養，雖然最後都給楚清秋照顧了。

自己的卧室有些空，或許放點盆栽會更合适。但林婉妍不敢，她實在太忙了，沒時間照顧植物，過不了兩周植物就會枯萎。

林婉妍不由得有點煩躁，她直接開了門。楚清秋已經在廚房做早餐，香噴噴的雞肉蘑菇粥，煎雞蛋，小籠包。

食物上冒出的白氣令她有點恍惚，林婉妍又忍不住想，她多久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

單位有食堂，但是很少人去。跑業務，做項目，和甲方周旋……大部分時候都是忘記吃飯，直到饑餓感強烈到無法忽視，她才去點一個外賣快速解決，又投入工作。

林婉妍不由得感到一股委屈，不是，怎麼說自己也是A市小孩兒，母父又那麼牛逼。

她怎麼把自己過得這麼慘啊？

是，世界上有很多比她更難過的人，可是比爛沒有任何意義。工作幾年，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能力當然值得更好的待遇，難道隻是因為她選的專業，就活該淪落至此嗎？明明她隻是想學自己喜歡的專業，想做自己喜歡的工作，想要盡自己一份力量，幫助同性。

蘇黛身為管理層，可以優先招女性職員；池旭帶的研究生裡女性待遇總會更好，她也會給女學生更多機會；楚清秋更不用提了，體制内話語權大，對于各項政策的建議和推進都能促使全社會的女性進步。

而她呢？

她隻能友好勸退每一個想要投身這行的女性。不是她想怎麼樣，是真的看不到希望，她不希望其它女人進入一個沒有前景的行業。

雌心壯志到最後變成專業勸退師，真有她的。

林婉妍正喝粥呢，一看表，問楚清秋：“她倆咋還不起啊，這都要上班了，我去叫她們？”

“婉妍，你沒看群？”楚清秋愣了一下。

“我昨天睡得早……”林婉妍急忙拿出手機，楚清秋卻先一步回答了她。

“她倆也請了假，說要一起陪你幾天，找回昔日榮光。”

林婉妍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