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東以為他和柳青黛會永遠在一起,一直到白頭。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
在徐起白四歲的時候,柳青黛生了一場重病。
徐向東抛下蒸蒸日上的公司,專心陪着自己的愛妻。
柳青黛病得嚴重,行動不便,必須卧在床上休息,不能離開江城市人民醫院。
徐向東便請來各地有名的醫生,專機接送這些專家,為柳青黛看病。
然後每位醫生看見柳青黛,知曉她的病情後,都面露難色,輕輕搖了搖頭。
拍着徐向東的肩,安慰他,這個病他們這些專家也束手無策,别再治療了,治療已經沒有用了,對她隻會留下痛苦。
倒不如帶着她去做一些讓她開心的事,不要讓她留遺憾。
這些事,專家們是私下給徐向東一個人說的,可是柳青黛自己也清楚自己活不久了。
看着愛人一天比一天傷心的雙眼,她什麼都明白了。
徐向東每天晚上都會給妻子按摩,隻希望妻子能睡得舒服一點。
柳青黛看着他日益消瘦的身子,憔悴的面容,碩大的黑眼圈,在床上别過頭無聲的流淚。
徐向東會溫柔的拿紙巾去擦她的眼淚,坐在小凳子上,俯下身子,微微靠近自己的妻子。
“黛黛,不哭了不哭了。”手掌輕輕地撫摸着柳青黛的頭發。
徐向東哄道,“我們黛黛福大命大,人又那麼勇敢,肯定會挺過去的。”
柳青黛雙手捂着臉,眼淚浸濕了指縫。“你别看我,我現在好醜。”
徐向東伸手把女人稍微有些淩亂被虛汗浸濕的頭發撥到腦後,動作溫柔地拉開女人的手。
從床頭櫃上面的抽紙盒抽出紙巾,把女人的手指擦幹,握在手心裡暖着。
認真地看着女人道,“我們黛黛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什麼樣子都好看,一點也不醜的。”
柳青黛看着男人,眼角紅紅的,眼神認真而專注,好像要把男人刻在記憶深處一樣。
“徐五百,我死了以後,照顧好白白,也照顧好自己。”
徐五百是柳青黛給徐向東起的外号,兩個人重逢後,柳青黛才知道。
男人一直留着小袋子,為了不讓小袋子産生一絲絲破損,男人在有錢以後,請來行業頂級大師為他打造了一個玻璃瓶子,把裝着錢的小袋子安放在裡面。
之所以用玻璃瓶,是因為玻璃瓶是透明的,徐向東可以随時觀看小袋子。
這個柳青黛親手縫制而成的裝錢小袋子,徐向東一直攜帶在身,從未離身。
裡面的錢柳青黛給他的時候什麼樣,什麼還是什麼樣,分文未少。
柳青黛知道的時候,簡直要吐血了。
她恨鐵不成鋼地揪着徐向東的耳朵,男人的耳朵被她揪得發紅。
“徐向東,你是傻子嗎?我辛辛苦苦攢了幾年的錢,交給你是想要你買點好吃的,對自己好點。結果你倒好,把這五百當廢紙玩。”
徐向東神色認真地反駁道:“它們不是廢紙。”
柳青黛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看你那個傻樣,那你說它們不是廢紙是什麼?你留着不花,可不和廢紙沒兩樣嗎?”
柳青黛撇撇嘴,“還花了那麼多錢,特意請業内頂級大師給你打造玻璃瓶,我看你是被錢燒傻了,賺點錢找不到北了。”
“它們不是廢紙,是我的寶貝,是你留給我的唯一念想,我是不會花它們的。還有——”徐向東從口袋裡掏出玻璃瓶,給柳青黛講解道。
“這個不是普通的玻璃瓶,它在夜晚會發出青黛色,我每天晚上看着玻璃瓶和小袋子,就好像你陪在我身邊一樣,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看着一臉認真解釋的男人,柳青黛臉微微發紅。
别開視線,柳青黛漸漸松開捏着男人耳朵的手。
唇角微微翹起,啄了男人一口。
男人耳朵紅起來,把玻璃瓶塞回口袋,微微靠近女人,把她撲倒在沙發上。
抓住女人不安分動來動去的手,低頭去吻她。
兩個人的呼吸聲亂成一片,很久都沒有結束。
……
男人伸手堵住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的嘴,嘴唇有些顫抖,“不準說胡話,你不會死的,我們黛黛會長命百歲的。”
女人溫柔地看着男人,“我們都已經知道結局了,不是嗎?在最後的時間裡,我們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我不。”男人固執道,“柳青黛,你不能死,你說過要一直陪着我的,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
男人的眼淚流下來,“柳青黛,你個大騙子,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
柳青黛看着男人,眼神依舊溫柔,“十年,從23歲一直到33歲,還不久嗎?你還不滿足嗎?”
“我不滿足,我要一直和你待在一起,我不要和你分開。”
女人眼角含淚,溫柔地看着坐在病床上,掩面痛哭的男人,有些困難地擡起自己的手。
輕輕揉了揉男人的腦袋。
一如十五年前,她站在病床前,看着因為過度疲勞和饑餓昏睡過去,挂吊水的男生。
那時候的她也是這樣做的。
彎下腰,臉頰微微泛紅的少女輕輕揉了揉男生的腦袋,蓬松的頭發被她揉得亂亂的。
她當時是怎麼說的呢,柳青黛在自己的記憶裡回想着。
眼睛彎了彎,她想起來了。
她說的是,“要快點好起來哦,徐向東。”
原來他們兩個認識那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