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晗神色深沉,道:“和呂家無關,隻是在京城發生了一些事,一直憋在心裡。”
譚庭栖收了刀,喜愛的摩挲着這把譚晗送給他的禮物,見譚晗沒有把事細說,也不細問,他是在官府做事的,去裡面做一年的事,比外面晃蕩十年經曆的還多,約莫猜着,道:“去了京城,見過世面了。”
兩家中間的地基,暫時不用,雅溪民樸而勤啊,這又是村裡,一家家住的那麼規整,去自己家農田不方便,村裡隻要有空地,都會利用起來,甚至把菜種在花盆裡,這麼大一塊地基,也沒有浪費,兩家從别的地方運了很多肥土填在這裡,圍了籬笆,做了菜園子占着這塊地,菜園子中間修了草亭子,譚晗打開籬笆門,人躺在亭子邊的長木條椅上,臨冬的月光,在他臉上鍍了一層淡淡的冷情光暈,他道:“我要好好讀書了,我渴求功名。”
“你這話說得嚣張了啊!可着你之前沒有好好讀書,就把秀才考出來了。”譚庭栖在中間的石凳上坐了,遲疑着道:“呂家你是怎麼想的啊?别說你沒有想頭,都是男人,你嫂子又有身孕了,我第三個孩子都要來了。”
譚庭栖是二房的獨子,二房的子嗣啊,有點慘烈了。現在的徐氏,是他爹譚實的繼室,他親娘何氏,和祖母是一個宗族裡的,生了他和妹妹譚晚照,生第三個孩子,沒想到啊,三胎難産,母子俱亡,譚實和徐氏,育有兩子一女,分别在五歲八歲十歲的時候,早夭了,譚庭栖還要去學武,譚實真是怕自己血脈斷了,他十五歲,就給他娶了妻子程氏,妻子還大他三歲,就是為了好生養,譚庭栖今年二十二歲,已經有一兒一女了,和程氏住在州府那邊。
譚晗沾染上一點溫情,道:“呂姑娘,是個好姑娘。”
呂拂青摸樣清秀純淨,身材嬌小玲珑,性格溫柔和順,自幼在呂大人膝下,充男孩兒教養,有學問的一個姑娘,一家宗婦也當得起,嫁過來,管家理事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他祖父在京城七品,她作為小官的女眷,上面幾層階級分明的官宦家眷,也應酬下來了,待人處事,能上能下,一路上,對他母親也尊重,處處是好的,沒有一處不好,但是,他看久了譚定田桐情熱的樣子,鄉裡,清貧之家,男女之間彼此愛慕的摸樣,他也看見過,他沒有這樣。
他不知道,這是他血脈中來自于生父的影響,縱是賢妻在室,嬌妾美姬在懷,依然難動情,不愛女色,就是不愛女色啊,當然,也不愛男色。
譚晗搖搖頭,他還克制着,不去想人家姑娘,道:“說些别的吧,我的婚事,要成,也得一年後。”
現在重視婚嫁的儀式,有些家底的男方女方,操持起兒女婚事,從釋放出意願到拜堂成親,至少得一年。
情熱的譚定田桐,數月不見,将諸事全抛,隻以行動互表相思之意,略表了表心,就将力氣耗盡了,沉沉睡去。
第二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譚晗騎馬去見族長,族長在雅溪縣城裡住,距離映珠村三十多裡地,譚定也起來,去作坊驗看過昨天的進度,天明,父子倆兒到亦錫堂,請呂家父子去挑選家具。
大台門右邊連着六套三進大宅,按照大戶人家對房舍的要求營造的,都擺放着打造好的家具,不是成堆的擺放啊,一間間房子,按照正常人家起居布置的,所以要賣上等家具,在京城開鋪子才難啊,誰家,那麼大的鋪子啊?現成的鋪子還要想想,配不配得上精緻的家具呢。
中信堂買賣成品,也接受定制。想要什麼木材,做成什麼樣子,隻要您有錢,有身份,也願意為了一套上好的家具等待。雅溪不隻做家具出名啊,建造房子更加出名,比如青田盧氏,他們最新營造的,雅溪縣東郊的盧氏村落,有膽說是仿着皇城的格局營造的,還有其他姓氏,造房子打家具,都要用到木材,可以說全國的木材商,甚至是海外的木材商,雅溪商人都能聯系上,給您找到好木頭,按照您的心意打造。
呂都事隻讓譚家父子陪了他半日,在亦錫堂用過午膳,就攜家眷離開映珠了。
譚定歇了一個午覺,躺在搖椅上繼續養神,和田桐喋喋不休的說話。
他每天總有很多話要和田桐講,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好的壞的,都要和田桐講。
“呂老大人說了,晗兒的文章,文筆不到火候,還是胸中的錦繡文章存得少了,要發發狠,吃透數百篇華章,再融會貫通才可下場去秋闱裡試身手。明年秋闱到現在不足一年了,我想自今兒起,家裡什麼大事小事,人情往來的,都不要去煩擾他,這個話我今晚在老宅裡也說一遍。”
田桐趴在搖椅的扶手上,嗤嗤的笑道:“鋤金堂老太爺,把孫子關在繡樓裡,一應吃喝,在樓闆開個洞吊上去,關了他四年,把秀才考出來了,你說,咱們是不是也找幾間屋子,把晗兒關起來讀書?”
“不可,那孩子人都關傻氣了。”譚定摸着田桐的秀發,道:“晗兒經過京城的事,很懂事了,他知道上進的。”
這話要說到秘事上去了,立刻打住,譚定轉而說到高興事,道:“呂家把一張黃花梨琴案買走了,為了配琴案,又定制了一個起居室的家具……”
譚慕妍過來,她想來和父母說,她想出門探望二房堂姐譚晚照,他們離開雅溪的時候,譚晚照有身孕了,是頭一次妊娠,她想去探望,聽見‘黃花梨’三個字,不由想到鄭焞居所,金屋藏嬌,滿目的黃花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