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路笑罵道:“難怪你不進我家的門,先來存酒。”
謝路的母親老蚌生珠,剛剛生下女兒,還在月子裡。
“在場都是能喝的吧?”宋驚羽笑看一圈道:“開一壇秋露白,一壺落桑酒。”
秋白露是男人們喝的,酒味醇厚,落桑酒是譚慕妍喝的,清酒甘甜。
譚庭栖道:“我家弟弟尚在病中,大夫囑咐了,不能飲酒。”
宋驚羽細看譚诩形容單弱,就道:“一壺茉莉花生露。”
澄園做的這個露,不是外面那種,把米和花生研磨,兌了茉莉花水那麼簡單的,是用新米和新鮮茉莉花窖藏,當花香溶入米中,鮮花枯萎,再分開,又取新鮮茉莉花窖藏,這樣反複多次,米浸透了茉莉香,再煮一鍋米,取頭道米湯水和花生醬混合,做法繁瑣了些,小孩兒小姑娘們很喜歡喝的。
上菜了,先上茭瓜脯,蝦餅,香酥帶籽小魚,涼拌海蜇四個冷菜,廚房那裡将就着這裡這桌席,謝路說要時蔬,用豆腐,菱角,蓬篙菜,莴筍,台菜心,筍脯,等精心烹制了,也不好全是這些家常食材,又有燕窩,海參,瑤柱,羊肉,鹿筋,果子狸,之前夥計說的可着單子單做,烹饪起來費一天功夫的大菜,也是随這邊取用。
席上譚慕妍坐在譚庭栖和譚诩的中間,單給她點的落桑酒好喝吧,她酒量不錯的,秋露白也想嘗一嘗的,秋露白是烈酒啊,譚慕妍向譚庭栖使了眼神,譚庭栖當沒有看見,提着酒壺起身,向鄭謝宋三人斟酒,謝他們請客。
不知他們三人誰付賬,總之不是譚家付賬的。
宋驚羽見譚庭栖豪爽,譚诩俊逸,譚慕妍嬌媚可人,還有姑姑家裡的這位貴客,簡直是有傾城之姿,他酒喝得面紅耳赤的,心神激蕩,說要效仿古人起舞助興,從随從手裡拔了一把劍,搖搖擺擺的走到水榭中,舞了起來。
澄園亭台樓閣,幾處吃飯的雅間是獨立的空間,宋驚羽之劍舞,隻是給同桌的其他五個人看到而已,劍随意走,劍光和華貴的衣袂相映,水準是很高的,隻是一人獨舞,失之單調。
譚诩取了多寶閣上當做擺件的一張琴,走到中間,席地而坐,琴斜放在腿上,撥動琴弦。
他用眼睛看,更多,用耳朵聆聽着宋驚羽的劍鋒,曲樂的節奏,都點在他的招式上,漸漸琴劍相和。
宋驚羽有意在譚诩面前炫技,劍勢在他的身畔旋轉,白虹貫日,氣勢膨脹,龍拏虎跳,目不暇接,這裡要是突然出現第七個人,還以為宋驚羽是要削了譚诩呢,不過譚诩如坐水中央,平靜如水,琴音始終随着劍指而走。
忽然嘣的一下,伴随着譚诩一聲輕呼。
這把琴放在多寶閣裡當擺設,平日疏于保養,今日彈了幾下,琴弦就崩斷了,如果琴是平整的放在桌案上,崩斷之時還來得及抽手,斜放着,斷弦不慎打在了下方按着琴弦的手,琴弦堅韌,嘣在手背上,手背的血色先褪盡,又迅速聚起來,紅腫充血,綻起一條血檩子。
宋驚羽擲了劍,握着譚诩受傷的手,的手腕,把譚诩拉起來,這隻手如上好的冷玉,龜裂出斷紋,宋驚羽心通道:“疼嗎?”
譚诩指尖抖了一下,笑道:“小事兒。”
譚慕妍看見二哥傷了手,站起來,眼神落在鄭焞身上。
鄭焞會意,眼睛睜亮了些,道:“我沒帶。”
他過往十七年傷過幾次啊,他沒有随身帶傷藥的習慣,譚慕妍又看譚庭栖,譚庭栖今天顧着帶錢了,銀子沉甸甸的,也沒有帶傷藥,謝宋二人也沒有,隻能向澄園的人要。
澄園的管事殷切道:“鄙人請大夫來看看。”
譚诩溫和的道:“不用,有膏子藥,抹一點兒就好了。”
管事去取藥,衆人閑等,譚慕妍走向譚庭栖輕聲道:“三哥哥,我和鄭公子有事商談。”
這句話鄭焞也聽見了,和譚慕妍暫離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