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焞去了周家,謝路和宋驚羽回到謝家,先來拜見謝大夫人。
謝大夫人還在月子裡,隔着屏風和謝路道:“路兒,你先出去,我和驚羽再說幾句話。”
謝路依言告退,謝大夫人在屏風裡道:“羽兒過來,咱們娘倆兒好生說會兒話。”
宋驚羽襁褓中,母親,父親,祖父接連身亡,非正常死亡啊,謝大夫人包養撫育了他,雖是外甥,和親兒子無異,逐繞過屏風,看到姑姑這番懷孕生産以後,之前保養得宜的面容現了形,臉上可以看出細紋來,形容還是極度憔悴的樣子,鼻尖一酸,道:“姑姑,您受苦了。”
謝大夫人愣住,複而發笑道:“真是呆話了,做女人就是這樣的。”讓宋驚羽在身邊坐下,先問了幾句他自己在宋家有沒有貪玩,有沒有用心讀書。
宋驚羽嫡親的兩重長輩全無了,偌大的宋家,隻有他一個人了。
謝大夫人有意扶持娘家,又見外甥長得稱意,越發滿意,道:“驚羽,你和留兒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情分再好不過的,那麼再親上加親,歡不歡喜?”
留兒,謝留,就是譚定提到的,謝家長房嫡長女了,宋驚羽十八歲,和女兒年紀也很相配的。
宋驚羽震驚住,道:“姑姑家裡,不是和魯陽公主府要做親了嗎?”
“哎……”
外面的傳言,謝大夫人坐月子也聽到了,正是為了這個煩惱呢,她隔着屏風見過鄭焞了,那貴公子做女婿,也無有不滿意的,但是,當家的男人們說定好了,是謝路娶平樂縣主啊。
她這胎懷的不是時候,孕相不好,懷孕後就回元和養身子了,長子謝路的親事,都是丈夫和公公相看的,男人決定了,她隻有遵從,沒有意見,結果,或許是鄭焞太出衆了,或許是兩邊兒女的年紀更合适,總之沒人想到十七歲的謝路和十八歲的平樂縣主鄭熒熒是一對,都在傳十七歲的鄭焞和十五歲的謝留是一對,這傳言注定無果,留兒的名聲,不就損了嘛,所以謝大夫人想出一個法子,盡快為謝留定下婚事,宋驚羽就是她中意的人選。
謝大夫人笑道:“外面說的,都是沒影子的話兒。”
宋驚羽原來坐在床邊,此刻站起來,恭敬的道:“姑姑有任何吩咐,我無不遵從,隻有姻緣……我當留兒是妹妹,沒有绮念。”
謝大夫人意外宋驚羽拒絕了,驚詫的看着外甥,想到他們宋家,人亡家毀的開始,也息了這個心思。
宋驚羽從謝大夫人屋裡出來,謝路還在外等他,兩人一起去謝路的院子。
買了譚诩譚慕妍曲譜的書肆管事頭一家來謝家,一直在等候,宋驚羽也是認識的,給謝路和宋驚羽請過安,再獻寶似的掏出曲譜,請兩位品鑒。
先看到譚晗的一筆好字,是科舉專用的館閣字體。
譚晗的字練得有多好呢,若兩篇文章在伯仲之間,以字定名次,譚晗可在同類者勝出。
謝路宋驚羽都精通音律,花了半個時辰,把曲子練得大通,謝路贊賞過,給了書肆管事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理所應當的道:“曲不錯,詞呢?”
書肆管事自己估摸着,回道:“那位少爺以前沒有見過,應該是不放心小店,所以先拿曲譜出來投石問路,等過幾天,他來問情形,我告訴他曲譜兒的買主兒,他就放心把詞賦拿出來了。”
宋驚羽握着曲譜不放,道:“等他再來了,你就把人直接領過來吧,我有幾處,還要請教他一下。”
書肆管事應諾,三個人都把這件事情想當然了。
也是。
自古以來,名人因為擅長詞賦而受到器重的十有八九,而因詞曲傳世的卻不足十分之一,千百人中也隻能出一個。因為曲譜得再好,都是藝人之流,詞做得好了,可以得到上官甚至是君主的賞識,可以入仕。諸位看曲牌名,出名的多少,詞又有多少,可以說多少成名的文人,把曲牌用了個遍,做了新詞,那都是積累名望,入仕的階梯。
蘇州府,讀書人最多,是地方上,科舉競争最激烈的地方,沒有之一。以府一級的地域算,蘇州府,也是出官員最多的地方。讀書人為了打響自己的名頭,以詞賦曲藝而顯名,也是一條大道了。
哈哈哈,譚晗的字和譚诩的表象,完美的文弱的文藝的,讀書人的形象。被他們三人以為有大作,要揚名的譚诩,心智純淨如孩童一般,賺了三十兩已經滿足了,十兩分給譚慕妍,還有二十兩,兩個銀錠子,清晨拿出來看一看,摸一摸,又放回匣子裡,收好。
譚定剛穿着粗布衣裳出門幹活兒,又走回來,預備去換見客的衣裳,先來看譚诩,看譚诩穿着家常半舊的有些褪色的衣裳,要他也把衣裳換一下,道:“诩兒,等會兒沈大夫要來了。”
他們到長洲的時候,沈菁不在這裡,說是和一個大夫切磋醫術去了,現在切磋好了,剛到長洲,就要來給譚诩複診。
譚慕妍聽到了,也不賴床了,立刻梳洗起來,等她洗了臉,梳了頭,穿好了衣裳,譚诩還有一件外衫還沒有穿好。
“二哥,要我來幫你嗎?”譚慕妍在簾外道。
在譚诩看不見的時候,為譚诩整裝這樣貼身的事,譚慕妍也做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