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焞調整了一番擺盤,碗筷湯勺杯盞放好,每個人隻有一雙碗筷,并不像澄園的時候,一人兩雙,一雙是公筷。
這個船艙看似密閉,其實是很透氣的,還有美味佳肴的香氣,但是譚慕妍無法感知了,在這樣狹窄的空間裡,譚慕妍被鄭焞的氣息籠罩,她是情真意切的,又渲染了小女兒的羞怯,她的摸樣也是出衆的,瑩潤一張嫩白的小臉兒,宛若映着華光的美玉,點點透出紅暈。
船蓬低矮,雙方按照早古的坐姿,跽坐在氈子上,鄭焞面上壓制住了,心如鼓擊,道:“阿安是内侍,他年紀大了,不方便帶他出來了。”
蹩腳的為現在兩人獨處做了解釋,其實要找出個人來當柱子還不容易,隻是鄭焞柱子也不想安排了,想和譚慕妍獨處在一起。
譚慕妍忍不住發笑,她看阿安不到二十的年紀,阿安今年是有二十了,二十歲啊,怎就年紀大了,不過他是内侍,從少年到青年,他和正常男子的區别會明顯起來,内侍隻有皇室成員可以用啊,若鄭焞不想外人探知了他的身份,是不能帶阿安出門了。
譚慕妍隻作自己沒有見識,這時才恍然道:“我還奇怪他怎麼在你面前自稱‘奴婢’,原來是内侍。是公主殿下所賜啊。”
“是太姥爺給的。”鄭焞解釋道。
譚慕妍用欽佩的目光,聽着鄭焞對當朝的君主稱呼,詫異道:“你們和尋常人家一樣稱呼的嗎?”
鄭焞乜了她一眼,道:“沒有民間想象中森嚴,說國事的時候論國禮,其他時候論家禮就好了。”
以想融入鄭焞的家庭為目的,對這件事情點到即止,譚慕妍探出了這一步,鄭焞自然的容納了,雙方又陷入少年少女的腼腆中,一時不說話了。
往來河上做什麼營生的都有。各種入口的吃食不用說了,擺渡的,待诏的,做縫補的,招攬各家浣洗衣物夥計的,岸上有人招呼,小船就會停靠過去,還有賣花卉綠植的呢,譚慕妍朝船頭道:“買兩碗水仙。”
一碗就很大一盆了,四個大球,每球五六個花枝,半數在盛開期,金盞玉台,二十幾個盛開的花枝上百朵花蕾盡吐芬芳,船艙瞬間被水仙花的香氣占據。
很好,鄭焞的氣息被壓制住了,譚慕妍看着鄭焞給她的杯子添飲子,他們沒有喝酒,喝的是菊花漿水,譚慕妍手托着下巴,歪着頭道:“真把我當姐姐了嗎?我看你在胡市上,也這樣照顧平樂縣主的。”
“沒有。”鄭焞因為冬泳而泛紅的肌膚已經褪下去了,現在重新微微泛紅,語氣裡帶着溫柔和第一次接觸感情的懵懂,道:“我有些喜歡你。”
他第一次有這樣忘不掉,會寄挂,有牽絆的感覺呢。
他不是那種輕浮的男子,把一分情誼,表達出十分的深情。他重視這段感情,慎重無比,他克己謹言着來,十分的喜歡,他隻說出口一兩分,複而還悶悶不樂的抱怨,道:“沒想到,會這麼早認識你,現在還不是好時機……”
“我知道!”譚慕妍閉目颔首,表示自己了然于心,讓鄭焞不必說下去了。
時機都不對。
他的恩師現在生死未蔔。
再往前。
默特瘋女人把他們的感情推到了尴尬的境地,救命之恩以身相報是說着玩的,沒有她的存在,瘋女人還能留個自己心腹照顧鄭焞呢,不至于被圈禁起來,忍着饑渴又受凍,沒有金瘡藥和裹傷布,哎,什麼都沒有的困了一天一夜。
鄭焞,天之驕子啊,他接納了一個女人,隻能是因為感情到了水到渠成,而不能是威脅清白等亂七八糟的理由。
這樣的進身之階,譚慕妍也不稀罕。
鄭焞也手捧着臉,任由心裡的柔情漫延,澄淨的一雙眼睛,把譚慕妍望着。
他之前沒有功名利祿之心,确實如此呀,但是他現在有一點了,他現在想要娶妻,總要出去,做出幾件事情來,好讓人知道,他的妻子雖然家世不顯,他自己喜歡,又有能力,怎會在乎這個。
還有他身上種種異于常人之處,兩次莫名其妙的疼痛,總有個緣故,是病就治病,是妖邪就斬殺,不然他哪次沒有醒過來,譚慕妍要怎樣傷心呢?
枇杷樹已經休眠,小兔子感知了鄭焞的情緒,撲通一下倒地。
哇,這就是兩腳獸說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嗎?
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