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進入後段,譚實領了女婿張湘挨個桌的謝客。
還是按照日常的規矩來吧。
先長後幼,先外後裡,今兒來赴喜的,基本都是譚實的面子,他的長輩後輩外裡一排,鄭焞所在的這桌,是最後謝的。
張湘把盞,先給嶽父滿酒,第二個給鄭焞倒酒,他有些醉意了,醺醺然道:“鄭公子啊,真是怠慢你了。”
鄭焞自己是悠閑的心情,心說,沒有,他不知道怎麼給人家當女婿的,你也算打了個樣兒了,沒力氣,還酒量不好,所以給人當女婿還要酒量好。
這樣想着,鄭焞從袖袋子裡拿出一塊白玉佛像玉墜遞過去。他懂禮數的,這樣來吃席都要給禮錢的。
張湘真喝醉了,把玉佩推回去,口吐酒氣,道:“不收,您能賞臉……”
那口酒氣直噴到鄭焞臉上來了,鄭焞側過臉,皺眉是本能,還是保持了微笑。
譚庭栖在張湘後面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又暗暗按他合谷穴,給他醒酒。
鄭焞把玉墜遞給譚實,譚實如常的收下了,笑道:“第一次當父親了,高興壞了。”
這是替張湘找補,衆人皆一笑。
張湘清醒一些了,給譚庭栖譚晗等其他人倒滿了酒,衆人都滿杯,再向譚實張湘敬酒。
一輪下來,又收了幾家的禮錢,當着賓客們的面,張湘給侍立在廊上的,譚晚秋的陪房媳婦兒,道:“交給大奶奶。”
那婦人捧着退下了,來到譚晚秋的住所,繡樓之下,隔了好幾個小屋子,嬰兒在隔壁的小屋兒養着,一般譚晚秋這邊人來人往的探望,嬰兒是抱過去的,見不着的。
祖母何氏和親嫂子程氏在這裡陪着她吃索面,還有半碗,不吃了,先看禮錢,聽着是哪幾家送的,手上拿着瑩滑如脂的白玉,道。遺憾道:“可恨啊,因為我組的局,我卻不能見。”
譚晚秋生母過世以後,祖母抱過去養大的,和祖母分外親厚,這是對着祖母撒嬌呢。
“你安分些,好好做月子。”何氏笑罵她,把白玉拿過來摸了摸,玉無價,她們也看不出價值的,何氏又鄭重還給譚晚秋,道:“收好了,給囡囡做嫁妝。”
譚晚秋也是這樣想的,嘴上偏道:“她才幾天,就要想這個了。”
程氏笑道:“你哥說,他在蘇州府,和三叔家的弟妹,在一個叫澄園,是個吃飯的園子,巧遇過鄭公子,當時一處坐下吃過飯,就覺得鄭公子随和,不是那等高高在上的人,很和氣的。哈哈哈,你哥說,很軟和的摸樣。”
“啊……”譚晚秋更加不甘心,道:“說得我更加想見了,可惡妍兒說睡了,不肯來見我。”
這話當然是甘香傳達的,程氏柔笑道:“這會兒害羞呢。”
譚晚秋最後笑起來,道:“躲過了今兒,躲不過明兒。”
要說這是真的冤枉譚慕妍了,譚慕妍陷入了沉睡,這會兒雷打不醒呢。
散席了,一家家的賓客離開,張老爺張太太,尤其是張太太的,是一步一句的囑托張湘,道:“照顧好我媳婦兒。”
“照顧好我孫女兒。”
“不要懈怠,每天要好好讀書。”
“聽你嶽父的話。”
“缺什麼,隻管來家裡拿。”
然後登車,把張湘留在嶽家了,說過年都不用回來了。
譚晚秋要是在娘家住過了百日,年都過完了。
譚定也帶着媳婦兒子們并鄭焞回家了。
譚定現在對鄭焞的喜歡是毫無掩飾的,媳婦女兒是不能來照顧鄭焞的起居的,他當心兒子們不周到,親自來鄭焞的住所檢查,摸摸被褥,道:“要不要灌個湯婆子?雅溪比蘇州府暖和些,也下過小雪了。”
譚诩現在就用湯婆子的。
鄭焞道:“不用,不會冷。”
譚定讓下人把桌案上的茶壺,灌滿熱水拿回來,用棉罩子套着保溫,道:“席上遷就那些老家夥們,菜做得鹹了,熱水備着,給你放在床畔的小幾上,你自己倒哦。”
鄭焞點頭道:“我知道了。”
譚定又看鄭焞身上,道:“我有幾身衣物,沒有穿過……”
“伯父。”鄭焞打斷了,不得不說了,道:“我不是一個人在這裡的,有幾個人,我讓他們住在秀屏鎮上,不讓他們跟着我。”說着打開本該是空空的衣櫃,這裡已經放好日常需用之物了。
“我讓武綠去拿過來的。”
譚定也不驚訝,依然輸出他的關心,道:“怎麼不讓他們來兩個,也好服侍你。”
鄭焞失笑道:“伯父,我能自己照顧自己的。”
好像不給譚定找點事情,譚定就不能走似的,鄭焞最後妥協的樣子,道:“等下我洗個澡就睡了。”
譚定還能有話說,道:“這兩間屋子造好以後,沒有住過人,冷清的,你去廚房後面的小屋洗,那裡通竈氣,暖和。”
譚慕妍家裡,這個小屋建的,就是沐浴之所。
地面用細小的鵝軟石鋪的,有排水溝的,水倒地上就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