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守譚以觀也幹這一行的，心口緊緊的，是震動的。

知道那一床黃花梨原木在木材黑市上流通，值多少銀子嗎？

隻那一船的噸位，五萬兩銀子打不住，實際上還要更多，而且有價無市，因為那個數齡的黃花梨原木真的不多了，都歸皇室所有，沒人敢賣，也沒人敢買。

真的這一船的黃花梨原木都給他家的姑娘做起居之用啊。

诶呦诶！

好在有昨天一場無法估價的聘禮打底，譚守譚以觀看到了點兒微末，知道頂級權貴過的是什麼日子了，就是坐在金山銀山上過日子的。

譚定回到自己家裡，田桐正在給譚令馳比身子，準備給他做那身皮毛大衣，今年的冬天太冷了，她趕着先給兒子做出來，讓兒子多穿一天。

譚令馳見到了父親，如乳燕投林一般的撲到譚定的懷裡。

“怎麼了，做新衣裳這麼高興啊。”

譚定很想把兒子抱起來，這一次就真的把兒子抱起來了。

譚令馳還是非常懂事的，立刻道：“爹爹快放我下來。”

父子倆兒坐在榻床上親親熱熱的，譚令馳挨着譚定聲音還奶奶的道：“爹爹，姐姐聘禮裡的劍，真的可以給我嗎？”

“是呀，你平安長大，就是你的了。”譚定抱着愛子的身體，滿眼的慈愛。

隔壁的二哥，次子養到了十歲夭折掉了。孩子十二歲之下，都是夭折，夭折還挺多的，所以這一次分皮料，長輩們有一身，譚令馳也有一身，就是疼惜他的意思了。

如今譚定對小兒子也沒什麼過分的期望，平安長大就可以了。

田桐捧着挑出來的，給譚令馳做大衣的灰鼠皮給譚定看。

譚定摸着細膩厚實的皮料道：“不要做大了，要做合身了，才暖和。”

“相公，這張皮子就是許多張灰鼠皮拼出來的，我等會兒在日頭底下仔細看了，把它拆出來，再好好計較計較用哪幾塊，往後幾年，令馳大了，再拆了再拼上就是了。”說着警告譚令馳道：“你穿上了要愛惜些，過年了不要老和那些小子們去放炮仗，要是迸了火星上去，不好看了。”

鄭家聘禮裡的三十張皮子，不是指一隻動物的皮，是夠做成年人一身的，三十張皮子，不然灰鼠才多大，剝三十隻灰鼠的皮，也就夠做一身的。

譚定瞥了田桐一眼。

鄭家送的禮書上，什麼什麼皮是寫清楚了，但是皮子上沒有貼箋子，譚定久在外行走，見識得多，都要估摸着辯一辯哪張是哪張，田桐自嫁給他後，早幾年一起吃苦，都是在底層接觸，往後安守在家，做個賢妻良母，還能摸到哪張就知道哪張，嫁給他十八年了，還能不經意間流露出她在舊家的底蘊，可知她即便出身不好，也不意味着她的日子過得不好，可以料想，她的舊家，也是非常富貴的人家了。

譚定想得也對，也不對吧。

田桐自出生以後，過的日子，不是與普通百姓人家這樣比的。

行院的妓生，隻有長得美貌，才被允許活着，生下來不好看，或者中間長歪了，直接弄死，也不用浪費時間和金錢調，教了。後面就看行院的嬷嬷們給每個人定位了，有第一等的，富貴人家小姐怎麼養出來的，她們就是怎麼養出來的，金堆玉砌也不為過，後面各等，最低等，也比貧寒人家的女孩子，在吃穿上過得好，但是男人的愛好百種，女人要吃得苦也百種啊，就像楚王愛細腰，楚宮多餓死，行院裡還是會因為這樣的理由，餓死姑娘的。

還有練習技藝和服用各種藥物造成的身體損傷，很少有女子可以舒坦的活過三十歲，唯一的指望，就是早點被人買走，逃脫這樣的日子。

自己逃跑？小時候沒有這個意識，後來有覺醒的，成功的可能性也幾乎為零，而且一旦逃跑，抓回來就是求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不會多給一次機會的，因為姑娘已經有了逃跑的想法并且付諸于行動，就是養不熟了，隻能廢了，就是金堆玉砌養出來的那些姑娘，行院也不會顧惜的，會用外人絕對想不到的方式對待她們，會讓最下賤的人，甚至不是人，來淩辱她們，還讓其他姑娘們看着，逃跑就是這個下場。

第一等買出去的時候，還能是處子，田桐沒有在這一等裡，但是她在行院，日常用度的開銷，是真的一點都不差的，绫羅綢緞，筆墨紙硯，随取随用，吃得也不差，不挨餓的，真說起來，還是被甯義郡王買走以後，丢在後院，她不得寵，被下人刁難，被其他姬妾欺負，被陷害，被打個半死過的時候最難過了，後來回到郡王身邊誠惶誠恐的，也沒有多久，郡王妃帶走她了。

郡王妃的這樁婚事，宮裡的陛下太子，鄭家的父兄都覺得，很虧待她的，所以每季，都有各種好物兒，從各地收羅來，送到她的面前，供她賞玩。

陛下勤儉治國，尚不能過這樣的日子呢，這是甯義郡王身邊的太監說過的話。

整座甯義郡王府，在當時，是最華麗富貴的金絲籠，起居也都是黃花梨家具，她們，都是金絲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