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半天,請程先生下榻歇息,譚定讓譚晗譚诩把一盆桂花樹擡到門口。
樹,要冬天移栽才可以存活。
這棵小小桂花樹,冬天裸根苗買的,種在膝蓋高的大花盆裡,春天生發,根系已經生出盆底了。
譚诩把花盆砸碎了,在家門口挖了一個坑,把桂花樹種下去。家門口還有另外兩棵桂花樹,一棵比一棵大,是譚晗譚令馳讀書的時候種下的。這邊就是有這個儀式,表明此子讀書意在科舉,蟾宮折桂。
譚定看着家門口,枝繁葉茂的三棵桂花樹甚是滿意,手扶着譚诩的肩道:“诩兒,我知道你喜歡曲樂,這件事情可以喜歡我不反對,但是不能一味沉浸其中,隻做這個,你依靠靈氣一意孤行,這條路也走不長遠,先放下,好好讀讀書,書讀透了,什麼都會,一通百通。”
“爹,我知道。”譚诩隻能譜曲而不能作詞,他就知道自己學識淺陋,不能盡情施展,一抒胸臆,他明白讀書的好處,确有上進之心,溫和的笑道:“您放心,我會一心讀書的。”
夜色安谧,譚慕妍睡醒了。
這幾天總這樣,睡了半頓覺,她就要醒過來,醒過來覓食,以前她可不這樣,以前她是一睡睡一宿,現在不行,她餓了,她想吃東西,白天的三頓,她也沒有少吃,但是吃不夠,睡着了還要醒過來,就為了再吃一頓。
開始的時候,她還能吃幾塊糕點就過去接着睡了,兌付了兩晚,愈發不能滿足了,她要吃現做的,鹹的,熱的,有湯水的,一天比一天要求高。
譚定與田桐昨天又把她打扮成小婦人,帶出去把了脈,大夫說還不準,讓四五天後再去問診。
譚慕妍撫上小腹,她内心強烈的感知到,有了!就是這個小東西,它機靈得很,它很怕被做了,留不下來,所以偷偷藏着,不敢現行,它還驅動着她去吃更多的東西,她吃得越多,它就越強大。
能不吃嗎?
忍不住!
不吃這一口,抓肝撓心的,根本睡不着。
譚慕妍穿衣下床,晚上睡外間的丫鬟荷姣聽到動靜也醒過來了,點起燈燭,照耀出額角有一塊拇指大疤痕的臉,她把頭發梳過去,抹上一層頭油固定住頭發,就把疤痕蓋住了。
她就是譚芳時鋪子裡受過傷的那個丫鬟了,上個月譚慕妍就把她接過來了,先在家裡做些雜事,看着确實得用,就提在身邊用了。
主仆兩人像兩隻偷吃的老鼠,去廚房,開壇子舀面粉,踩小凳子拿吊在屋頂半空中的菜籃子,荷姣和面,譚慕妍剁肉餡調味,自己最知道自己的口味了,所以這個餃子餡自己做。
菜刀咚咚咚的有節奏的剁着,譚慕妍還覺得半夜偷吃一頓很有趣。
“又起來了。”
廚房動過,收拾得再好,第二天還是會知道啊,田桐寄挂着女兒這幾天半夜非得吃一頓的變化,道:“要不要留個人晚上上夜,你想吃什麼叫荷姣下來說就可以了,現在家裡也是多一個廚娘。”
多一個廚娘,是譚慕妍的陪嫁,自小被賣精研廚藝,按照雅溪的口味做菜,給譚慕妍帶去京城帶去鄭家,也就沒有離開家鄉的味道。
那個廚娘叫寒妹,二十多歲了,沒有嫁過人,她們被人牙子養着做廚房夥計兒的女人,聽說小時候會被用藥絕子,不會生育了,管着主子入口的東西,最要死心塌地,買了就是一生在主家了,等主家生了小孩,還會兼顧保姆帶孩子的活兒。
“不用了,讓寒妹休息吧,我這會兒也是睡不着。”
譚慕妍想得等會兒吃上餃子,嘴裡都分泌出口水了,這個感覺真新奇,何至于那麼急着想吃熱餃子了,好像她沒有吃過似的。
“娘,你去睡吧,别走了困。”譚慕妍半夜真是亢奮得很啊,好像她就是夜貓子,就該過這樣晝伏夜出的日子。
田桐便不管女兒了,如今除非上夜,沒人有熬夜的習慣,田桐打了一口哈欠,就回去了。
“我來擀餃子皮。”
譚慕妍這是在又吃又玩,她越發覺得日子過得有趣了。
每一朵花都嬌嫩,每一棵草都鮮嫩。
過去十八年吃過無數遍的食物,越發美味,餃子,馄饨,面條,大餅,雞鴨魚肉各種菜肴,這麼多好吃的東西啊。
一大碗餃子連着湯水下肚,吃飽了,可恨胃口小,吃也吃不過來。
荷姣吃了一小碗,開始刷鍋洗碗。
譚慕妍還是個人呢,覺得吃得飽飽的接着睡去也不合适,在院子裡走路消食,現在是二月底了,鄭焞說他二月底回來,會僞裝成重傷的摸樣出現,提前與她說一下,讓她不要擔憂,驚吓着。
二月二十五,鄭焞出現在映珠。
躺在馬車上直接拉到譚定家門口。
真是好重的傷哦,一臉的病容唇色都是蒼白的,不說身上怎麼樣了,臉都沒有保住,左邊臉頰眼角下開了兩個血口,真是傷得好重啊,不能回京了,要在嶽父家裡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