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多了一個人，蹈道堂多了一個人，從昨晚傳到第二天，很多人都知道了。

五城兵馬司的東城指揮鞏洋的妻子曾氏，來魏國公府，說他家太太老爺在任上送了東西過來，讓她來探望孝敬老姨奶奶。

先魏國公有兩個女兒養大了，曾氏說的‘他家太太’就是其中年長的一個，随做官的丈夫在外，曾氏是兒媳婦，老姨奶奶是那位姑太太的生母，而且是先魏國公的姨娘們裡年紀最大的，過七十了，鞏家時不時的要來關心一下老姨奶奶，也是應該的，馮鳴珂讓曾氏直接去看望老姨奶奶即可。

曾氏來到安置先魏國公的姨娘們的靜和東院。還有個靜和西院，是安置先魏國公世子的姨娘們，這對父子去了，留下的姨娘還有好多，兩院的姨娘們互相串門，針線是懶得做，都是串門湊局打牌。

這會兒，老姨奶奶就和另外一個老姨奶奶，一個姨奶奶，一個年紀很大的，也有六十出頭了，以前在老姨奶奶屋裡做通房的老嬷嬷湊一桌打牌。

曾氏來了，其他三個人都站起來了。

“老姐姐，先走了。”

“姨娘，下一局再叫我啊。”

兩個姨娘走了，老嬷嬷在整理牌桌，另有小丫鬟給曾氏奉茶。

“老姨奶奶安。”曾氏行個全禮。

老姨奶奶一張臉已經都是皺紋了，安是很安的，七十出頭，眼睛不花，腦子清楚，牌桌上還能嬴錢。

小丫鬟出去了，老嬷嬷還在屋裡，也不用避她，曾氏直接就問了，道：“老姨奶奶，您可見過了公主府的少夫人？乖乖，是不是傳聞中的天仙摸樣？”

也有傳聞中，說妖精摸樣的。

老姨奶奶翻個白眼，道：“我怎會見到少夫人，黃土把我埋了，我也未必見到。”

男人都死了，姬妾不是這家子孫的正經長輩，還不止一個，是好多個，誰願意把她們頂在頭上，好好養着她們就很可以了，沒有和她們見面的禮數和必要。

“呸呸呸，這話我沒有聽見。”曾氏坐着啧啧說道：“真是好厲害的手段，進門三天，娘家的小弟弟就住進公主府去了，聽說撥的份例和公主的兒子一樣，打扮出來，和公子小時候一樣的。”

老姨奶奶無語道：“你是問我？我怎麼知道。”

鄭焞小時候，這位老姨奶奶已經年老色衰失寵了，在内宅深處，鄭焞就是來給先魏國公請安，她也見不着，所以莫說是譚慕妍，鄭焞她都不知道長什麼樣子。

曾氏是來打探消息的，已經兩問兩不知了，後面就尬住了。

老嬷嬷把牌桌上的蓋碗端給老姨奶奶，輕聲道：“喝口茶，消消氣。”

這話一說，曾氏面露窘色的站起來了。

老姨奶奶拿着茶碗蓋子點點曾氏這個人，與老嬷嬷說道：“不知是她犯蠢還是被人挑唆，總歸還是她自己犯蠢，她兒子都十歲出頭了，也在蹈道館讀書的，她慌腳雞似的跑出來，問不出什麼，是她沒面子，問出了什麼，除了讓人眼紅垂涎，還有什麼？這還是最好的結果了，我是什麼人，我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她們還不清楚呢。”

老嬷嬷陪笑道：“她們年輕，年輕氣盛，也不是存了壞心，就是譚家的姑娘名聲太響亮，大家都想見識見識。”

曾氏還在那裡點點頭。

“人不用你惦記，與鞏家無益的事情，不要因為一丁點兒的好處而來湊熱鬧，”老姨奶奶一雙亮堂的眼睛盯住曾氏，她是不想和曾氏廢話，隻是鞏家是她的子孫後代，她要守護着他們，才道：“告訴你的兒子，不要以為他是老國公的血脈，京城長大的，他就尊貴了，你兒子出生的時候，老國公已經故去了，人啊，沒有相處過的情分而隻有名分是禁不住造的。我是家裡人餓死病死，死光了，插草自賣到鄭家的，從我開始，我和我的女兒，隻有在鄭家享福的，沒有為鄭家做過什麼，你丈夫，你兒子，也隻有在鄭家拿的，沒有給的，所以誰也沒有比誰尊貴，你不要貪，你要警告你兒子，不要腦子發懵，眼睛蒙住了，做了糊塗事出來。”

老姨奶奶說完了，就閉上了眼睛。她就是做到了不貪二字，才能在先魏國公夫人手裡活下來，有了一個女兒，養大了，做着官太太，兒孫繁衍，她知足。她七十的人了，每天吃穿不愁，小丫鬟們伺候着的頤養天年，一生可以了。

“是，是，是。”曾氏也不敢點頭了，隻紅着臉不斷的應聲。

老姨奶奶闆着臉，擺擺手，攆曾氏出去了。

人走了，老姨奶奶笑出滿臉皺紋，和老嬷嬷道：“阿秋，我們晚上吃什麼？”

老嬷嬷笑回道：“我等下去廚房，做揪面片吃。”

晚上譚晗呂拂青應邀來魏國公府，鄭炘在外設篝火，一邊烤肉吃一邊和譚晗說話，兩位的妻子也無須避及，就陪坐在旁邊烹茶酌酒。

鄭焞譚慕妍譚令馳踏着夜色而來，譚令馳早跑過去從背後抱着譚晗，親熱的喊大哥，一天不見像多日不見似的。

馮鳴珂朝鄭焞譚慕妍遞出兩串烤肉，笑道：“來吃啊。”

就是知道他們在烤肉，這兩人晚飯都少吃一半，來這裡蹭半頓的，兩人笑着伸手來接。

“你不準吃。”

鄭炘譚晗齊齊嚴厲的出聲。

鄭炘在制止鄭焞。

譚晗在制止譚慕妍。

都已經算是在呵斥自己的弟妹了。

自己的身體自己不知道嗎？

鄭焞春夏之交要犯舊疾，至今不知道沖了什麼，現在飲食就要注意起來了。

譚慕妍懷孕了。

烤肉吃了不消化，都不準他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