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日。
公主府中午辦洗三禮。
呂拂青和程氏一早就過來了,先告訴譚慕妍,田桐不會出席宴席,說出來的理由,是她病了。
田桐确實生病了。譚慕妍生産在頭胎的婦人中,算很快的了,田桐激出一身又一身的汗,顧不得自身,冷熱交替着,第二天田桐就鼻塞聲重,渾身酸疼,請了大夫吃着藥,如今還不大好,她原血氣弱,痊愈沒有這麼快,就順理成章的推了應酬。
譚诩說照顧母親,也不出席,鳴玉坊宅子狹小,田桐和譚诩昨天就回長雲鎮了,是真的不來。
譚慕妍讓荷姣進來,命荷姣帶兩個小厮去長雲鎮住着,每日田桐的病情,飲食用藥,每日一報,差小厮送過來。
“……母親大安了,你再回來。”
“是。”
荷姣下去收拾了幾身衣物就去了。譚慕妍坐月子,她才十四歲的小姑娘,用不上她。
這樣安排好,譚慕妍心裡酸酸的,她察覺到病是一個借口,她以為,母親是自知,前半生,出身行院,為大米商公子的外室身份所累,不願意顯于人前,給她丢人,所以不出席權貴雲集的場合。
實則是田桐困于自己真正的身份,甯義郡王的姬妾,死裡逃生的出來,心存忌憚,刻意避開。
譚慕妍正失神的想着母親,身畔的孩子,發出糯糯唧唧的聲音。
現在他的眼睛睜開了,又大又圓,像一雙麋鹿的眼兒。
“大哥兒在這裡啊?”
程氏尋聲望向被褥,她和呂拂青沒有留意,都不知道嬰兒就藏在被褥下面。
譚慕妍笑着掀開被褥一角,孩子就貼身靠着,被譚慕妍圈在身邊。
“乖得很。”譚慕妍的濾鏡是厚厚的,笑道:“要拉屎撒尿了,都會提前說一聲,不會一聲不吭的,捂在身上,等我們聞出來,一通費勁的收拾。”
現在就是要尿尿了。
譚慕妍甚至存着顯擺之心,把孩子抱出來,解開襁褓把着他。
譚晚照之前怎麼說的,等譚慕妍有了孩子,一天到晚,也是屎啊尿啊的,這兩件孩子的頭等大事,确實如此。
一小股清泉洩出來,一個保姆捧着白底的痰盂接着,譚慕妍一點不嫌棄,很自然的湊近看着,要看看尿的顔色和氣味,顔色淡,味道清,是正常的情況,才放心,從另外一個保姆手上接過溫熱的帕子,擦幹淨,便把孩子交給兩個保姆和一個姓許的乳母,帶到後罩房去照顧了。
秦氏和梁氏,并另外三位,給過梁氏金子的乳母,已經離開公主府了,八個乳母剩下三個。
譚慕妍下床了,今天洗三禮,她雖然坐月子不用出席,難免有人來看她,比如馮鳴珂,鄭焞說,有可能太孫妃也要來,她要捯饬一番。
她已經下地走路了,隻是行動間,蹒跚的摸樣,不願讓呂拂青這位未育的婦人看着,請她去書房打發時間。
程氏留在這裡,她們有些身體恢複,月子裡養孩子的私房話要說,還有,吐槽吐槽自己的丈夫,節奏沒有跟上來,自己的兒子,像豆腐落了灰似的,小心翼翼,碰也碰不得似的。
程氏笑道:“庭栖也是如此,他們男人一個樣,到底不是我們女人,懷胎十月,已經做好準備當母親了。”
“不過赫晞也有盡心,那些太争強的乳母,是他過問打發出去的。”譚慕妍笑着把話說回來。
公主府漸漸喧鬧起來,賓客們如約而至。
在明德堂和涵碧補秋館兩處擺宴。
明德堂内,是朝廷勳貴重臣,隻有譚定譚晗這對父子是例外,一個是秀才,一個是舉人,一個溫潤儒雅,一個英氣勃發,以父子相稱,舉止父慈子孝,但是譚定譚晗兩人的容貌,放在一起,實在不像父子,一個三十四歲,一個說是二十一歲,說是長相成熟些,實則田桐虛報了譚晗的年紀,瞞了一年,譚晗實際年齡是二十二歲,兩位年紀不似隔了一代,摸樣沒有絲毫的相似,相似還是譚诩,雖然和譚定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同為南方人文質彬彬,風流閑雅的摸樣,和譚定有神似,譚晗是昂揚蓬勃,英俊冷面的樣子。
公主府設宴,設分食宴,男女不分席,兩兩一桌。
田桐譚诩沒有出席,譚定譚晗就坐了一桌,衆人看到這對父子的不類,心裡難免有嘀咕。
譚定譚晗也不是第一次同時顯人眼前,泰然處之,作為公主府長孫的外公和大舅舅,安坐在首座左手下第一張黃花梨霸王枨翹頭條桌。
鄭焞平樂縣主在右手第一張。
鄭炘馮鳴珂在左手第二張。
代國公夫婦在右手第二張。
馮鳴珂的胞兄颍國公世子夫婦,在左手第三張。
開國四公,沒有定國公府常家的人。
這一家在甯義郡王起兵謀反案以後,被株連,褫奪了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