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冤枉常家。元熙帝稱帝以後,前朝前齊的宗室全部廢為庶民,分爵時得到的土地以及後期兼并的土地,還有各種宗室爵位規格才可用的器物,要全部上交朝廷。
前朝幾萬宗室,失去了田産和大量的财物,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地縫掃一掃,也夠他們吃幾代的,還有大量巨額的财物隐匿下來,一時之間,無數前朝宗室南逃,通過泉州,逃亡海外,還有很多來不及,逃不走,留在這裡的,有的人說是已經把财物都上交了,但是這種事情,你說全交了,未必是,對方也不信,因為前朝皇室的身份,很多趙氏族人和他們相關的姻親友人,遭受了迫害。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沒有了皇權的支持,前趙皇室如那小兒持金過鬧市,不斷的被奪取。
定國公府常家的人,最貪财好利,行事最是無度,對前朝趙氏皇族是敲骨吸髓的盤剝,而且逾越了公爵的爵位,收了很多王爵郡王爵位所能用的器物。
定國公府,是因為‘違制’這項罪名倒下去的。
甯義郡王起兵,口号不是光複前朝,而是‘清君側’,清的,就是以定國公府為首,鞏昌侯府,六安侯府,德慶侯府,榮陽侯府等八家侯爵,敬文伯,興昌伯等四家伯爵,這些人家用各種手段逼迫了前朝宗室,收了很多違制的器物,元熙帝按着名單抄家,一抄一個準。
定國公府為首的十三家公侯伯爵位,都褫奪了,其他很多勳貴重臣也被波及。
比如魏國公府,二房介入最深,二房沒有了。
剛剛去世的代國公,在四十幾年前,在一場對胡虜的大戰中,傷了腿,不良于行,所累的軍功,在開國四公裡最薄,死後還能追封河間王。先魏國公,元熙帝的舅兄,就是受到二房的連累,死後沒有追封王爵。
改朝換代的殘酷,幾十年的功過是非,在此閑筆一句,如今宴席上,歌舞升平,觥籌交錯,能從甯義郡王起兵謀反案裡挺過來的勳貴重臣之家,已經算有節操的了,能自守。
宴至半酣,元熙帝,皇太孫,太孫妃,樂陵郡王駕臨。
群臣恭迎。
加設座位。
元熙帝獨坐一張黃花梨雕龍大寶座,皇太孫太孫妃坐左側的,黃花梨雕龍紋翹頭條桌,魯陽公主鄭可賢坐右側的,黃花梨雕鳳首翹頭條桌,鄭熒熒離席,趙栎鄭焞坐在一起。
“朕的重孫呢?”
元熙帝精神矍铄,又慈眉善目,對自己第四代的後代,滿眼的慈愛,也不去強調,這是外重孫。
鄭熒熒抱了孩子出來,她抱得穩當,笑盈盈的遞給元熙帝。
元熙帝舉着襁褓,仔細的比了比這個孩子和鄭焞的眉眼,笑道:“和焞兒小時候有七分像。”
父子血緣,确實相像。
然後元熙帝很熟練的,雙臂環抱着襁褓,托着孩子的頭抱着,慈和道:“譚氏是有功的,賞今年進貢的錦緞千匹。”
譚定譚晗出來,跪謝隆恩。
孩子在陌生的場合不适應,嘹亮的啼哭,衆人聽到他強有力的哭聲更加的欣喜。
孩子還給鄭熒熒,魯陽公主愛憐的站起來安撫着孫子,道:“乘我的轎攆送回去。”
太孫妃歡悅的走過來,從鄭熒熒手裡接過孩子,笑道:“她大姑娘,抱得生硬,還是我來抱回去吧。”
一行人來到譚慕妍坐月子的西暖閣,譚慕妍要行禮,已經被太孫妃身邊的女官攙住了,太孫妃盯着譚慕妍細看,見譚慕妍比她所見過的,産後五六天的婦人氣色都要好,笑得更加濃烈,道:“也難為這個孩子了,生下這麼紮紮實實的一個兒。”
譚慕妍淺笑道:“是孩兒應當應分的。”
太孫妃落座了,請譚慕妍也坐下,關切的過問譚慕妍的身體,問得極細緻,惡露這種穢物,都關問到,與譚慕妍說話有來有回的。
如今皇太孫膝下二子一女,無太孫妃所出,太孫妃也是懷過孕,生過孩子的,隻是她生下一個死胎,之後就再也沒有妊娠了。
“……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太孫妃實心眼的誇贊,從譚慕妍新婚當年一舉得男到産後身體的恢複情況,都讓太孫妃這樣的過來人羨慕。
大哥兒又尿了,這一回一聲不吭尿在襁褓裡,大大一泡,滲透了襁褓。
抱着孩子的保姆,惶恐不安的請罪。
太孫妃笑得更加開懷,手拉着一位未婚姑娘打扮的女子,明顯不是宮婢的女子,笑道:“珂兒,你去抱抱他,沾沾福氣。”
原來那女子,是将來的樂陵郡王妃,張珂。
張珂面對太孫妃的熱切,乖順聽從,人走過來接過尿濕的襁褓,端着一張窈窕端麗,絕世無雙的美顔,露出幾分窘迫的朝譚慕妍一笑。
譚慕妍含着溫笑,低下頭去,笑容才真正綻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