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過了元宵開學。
俞麟的石膏還不能拆,隻能由請假還未返工的俞爸接送。他每天哀戚戚地看着好友騎車一排離開的背影,頭次生出讓俞爸早點回去工作的念頭,好輪流坐上好友的車後座。
其實悄悄同父親提過,但被拒絕,擔心再出事端。
江韫北和徐澄月知道他憋壞了,背着俞麒,找一個周末下午,推他出去濱海路上溜一圈,午後車輛行人寥寥,兩人一人一邊,一手握輪椅,一手扶住他的肩膀,迎風猛地推動輪椅,奔跑着把他送往風中。
俞麟爽得直喊,尖叫聲勝過不遠處的風浪。
兩人知道分寸,推他跑了一段便停下,俞麟過了瘾,也不貪心,三人來到沙灘上曬太陽。他們帶了野餐墊,俞麟和輪椅在中間,徐澄月和江韫北一人躺一旁,早春午後的陽光曬得身上暖洋洋,吹海風聽海浪,讓開學前被兩大學神壓着學習的三人組惬意不已。
江韫北不放心地叮囑俞麟,這事千萬不能讓俞麒知道,不然就他那個脾氣,不訓人,光一個眼神就夠他們受了。
徐澄月附和。
俞麟拍胸膛保證,肯定不會讓他哥知道。
江韫北“嘁”一聲,不大相信,誰知道是不是俞麒一個冷臉一句反問,他就吓得不打自招。
“那也值了。”俞麟歎氣,“趕上我爸在家,管我管得厲害,我都快憋死了。”
江韫北氣呼呼砸他輪胎,“你值了,到時挨罵的是我倆。”
徐澄月趕緊拎清自己,“你是主謀,我頂多算從犯,受你威脅的,要罵也是罵你。”
“徐澄月,你過河拆橋是吧?”
“一個人挨罵另一個幫說話,總比兩個人都遭殃好吧?”
江韫北被她的歪理說服,一時間也不計較了,畢竟和阿嬷相比,他家阿爺還是溫柔的。
但這次不知是俞麟瞞得好,還是他們保密功夫做得足,并未被發現。
正月快結束,俞爸工作緊張,不得不銷假離開,走前再三叮囑俞麒千萬照看好弟弟,不被放心的人卻欣喜得很,終于能喘口氣了。
依照慣例,開學有一次摸底考。徐澄月和江韫北開學前抱上方之斂大腿,方老師不但把上學期的知識給他們複習一遍,順帶把新學期的知識也帶着預習一遍,因此兩人的開學考還算不錯,班裡前20名。
同桌何意霖卻考得不太理想,班裡排30名,年級差點掉出百名外,成績一出,就被謝之庭約談了。
中心思想不外乎那幾個,假期是不是都在玩,沒上心學習?雖然是在重點班,但平班并非沒有能人,瞧,一次考試就能看出來,别人都在卯足勁往上走,已經比别人高幾個台階了也不能懈怠,龜兔賽跑的故事都知道,不要浪費前面那些年的積累。同桌徐澄月進來時與她差不多的成績,最近兩次考試已經趕超她,可以向她讨教一些學習經驗。
何意霖低着頭乖乖聽訓,有些羞愧,也有不平,她寒假并不全在玩,母親看重她的學習,假還沒放就找好了補習老師。一個月的假期,起碼有20天是在補習,補理科,但不知是她天生不通理科還是不夠用功,怎麼補都沒有起色,反而起了抗拒心裡,到後面怎麼也聽不進去。
成績一出來,這頭挨了老師訓導,家裡那頭母親也責怪不斷,她挫敗極了,捏着試卷回教室,丢進抽屜,趴在桌上歎氣。
徐澄月朝江韫北和周柏使眼色,示意他們安靜,拿出夾在試卷夾裡的素描畫和最新一期意林小說,學着何意霖最愛的海綿寶寶的語氣說:“我準備好了,我準備好了,意林送意霖!”
尖銳搞怪的聲音把人逗笑,後頭兩個男生也大笑。
江韫北:“徐澄月,沒想到你還有配音這一手?”
“本姑娘會的可多了,你閉嘴,别打岔,”轉過去,又繼續配音,“請意霖同學打開意林封面。”
何意霖摸她的脖子,笑道:“怎麼能學得那麼像?”
徐澄月被摸得癢,抓住她的手,催促她趕緊打開書。
何意霖照做,看見自己的素描像,喜出望外。
徐澄月見她沒那麼郁悶了,開心道:“寒假我們開始學速寫了,還沒學完,我就急匆匆拿你先練手,畫得不好看了下次再畫過。”
江韫北酸溜溜地開口:“她第一次給人畫素描呢。”
妥帖的禮物讓何意霖短暫忘掉先前的挫敗,但她有些不好意思。剛才老謝拿她們倆做比較,說實話,她心裡有些不舒服,她知道這樣不對,成績是靠自己掙來的,雖然她學得比徐澄月拼命多了,但天賦與起點不一樣,每次考試的狀态也不一樣,就算被比較,她也不該有那樣的心思,尤其她把她當真心好友,這麼悉心為她準備禮物。
在家被母親數落笨,抱怨交的補習費無用都沒哭的何意霖,現在眼眶卻酸酸的,她吸吸鼻子,換上笑容,稀罕得把每個線條都看一遍,“還成,畫出我一半美貌。”
徐澄月笑嘻嘻的:“下次我把另一半補上。”
何意霖:“好,回去我先把這幅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