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爺拿出應急燈,徐澄月自告奮勇踩木梯裝上門廊,被狗鼻子江韫北嗅着發現,不可避免的,再次挨了一頓罵。
但罵着罵着又停了,叫她站好别動,方之斂幾人恰好也在梯子邊忙活,他調好相機參數和位置,讓阿爺拿着,自己快速跑進鏡頭,呼喊夥伴:“看鏡頭,說茄子。”
“咔嚓——”,江韫北相機下,六人團第一張合照,誕生于光線黯淡,燥熱難擋的夏夜晚,阿爺老厝的門廊下。
幾人腦袋挨着看照片。
徐澄月:“太黑了,臉都沒拍清。”
嶽清卓:“我一米二的大長腿沒給我拍出來!”
俞麟:“是光反射進我眼裡嗎?好像個奧特曼。”
俞麒:“湊合。”
方之斂:“挺好的,洗出來我們一人一張。”
圖片拍得不盡人意,最後還是人手一份,擺在各自的書桌上。
能照明的東西都被徐澄月一一找出來,擺在天井中央鋪着涼席的四周。被進去又沖一次涼水澡的江韫北瞧見,後者琢磨一陣,叉着腰大笑:“徐澄月,你演紫薇呢?”
徐澄月跨出來看,還真是,再放張桌子,能演一出紫薇撲倒在一地蠟燭裡的戲。
江韫北:“放遠點,不被熏死也被燙死。”
收拾妥當,幾人躺上去,冰涼的竹席觸及皮膚,舒爽得很。
徐澄月挨着嶽清卓躺在最邊上,看見還在四周忙碌給他們點蚊香噴花露水的阿爺,喊一聲,拍拍搖椅,叫他别忙活了,趕緊過來。
“來咯來咯。”
徐澄月伸腳踩在椅腿上,一下一下踩着,把阿爺晃起來。
阿爺扇着扇子閉目養神,“你們幾個,晚上真的要在這睡?”
徐澄月以六人團代表發言,剝奪了其他人的話語權,“對,就在這,一覺到天亮。”反正房間也搬空,隻剩一張床闆。
話音落下,就聽江韫北嚷嚷:“睡一晚,别被蚊子擡走,明天也不用去新家了,直接和蚊子過吧。”
徐澄月用另一隻腳,隔着嶽清卓踢他,“江韫北你個慫包,阿爺噴了花露水點了蚊香,你敢跑,我就把蚊子全引你房間去。”
江韫北:“最毒婦人心!”
逃不掉,又睡不着,索性鋪上飛行棋布,吆喝他們來玩。
徐澄月不去,讓他們自己玩,最後一個晚上,她隻想安安靜靜躺着,看天空,數星星,吹吹阿爺扇的風。
耳邊夥伴們玩遊戲或懊惱或激動的聲音高漲,和叽叽喳喳的蟬鳴聲交疊,吵鬧但并不想去制止。悶熱的天氣終于有了陣陣涼風,把雞蛋果的味道送到鼻間,新鮮的想去摘下來吃。
數了好幾圈星星,睡意始終沒來,阿爺卻漸漸響起鼾聲,徐澄月壞心,揪下他一根胡子,阿爺懵懵醒來,她大笑,撒着嬌讓他别睡,再陪着聊聊天。
阿爺對她一向有求必以,問她想聊什麼。
徐澄月數着月亮旁的星星,“阿爺,去了新家,是不是就沒辦法經常看見這麼多星星了?”
阿爺笑她傻,“怎麼會,都是一片天空,哪會瞧不見。”
“可是那裡的樓又高又多,我能看到的,隻有打開窗,窗那邊沒有被擋住的天。躺下就能睡覺,就能看星星的地方,城裡不會有吧。”徐澄月迷迷糊糊意識到,好像不止阿爺會擔心不自在。
阿爺拿了塊麥芽糖給她,自己也含一塊,“人啊,不會一輩子待在一個地方。就像鳥,剛出生總要在窩裡,能看見的也隻有小小的巢,半大不大的天空和長得一樣的樹枝,待久也待膩了。可鳥總會長大,它要飛出去,去看山,去看海,去看土地,去更高的天空,它學會覓食,學會躲避危險,學會給自己築巢。它也會回去,回去最開始生養它的森林、大樹,它的小巢。你們現在啊,就跟這小鳥一樣,得準備飛出去咯。”
“是嗎阿爺。可我有點興奮,也有點緊張。”
“我和你們一樣大,坐船離開家鄉的時候,也是這樣。澄澄别怕啊,去感受興奮,也去體驗緊張,順利了得意沒關系,失敗了摔跟頭也别怕,你就朝前走,朝你想去的地方走。”
徐澄月在阿爺緩慢悠揚的述說裡逐漸睡去。夢裡有舊舊的老厝,有無邊的田野,有闊朗的天空。
第二天一早,徐爸請來車隊的師傅,幫忙搬家。
物件一件件被搬進新房,父親指引他們放在何處,母親準備茶水請他們歇腳。
憨厚的大叔撒去滿額汗,不大好意思接,“一身汗一身土,别把你們新房子給折騰髒了,不喝了不喝了。”
徐澄月幫母親招呼他們,遞水遞茶,接上他們的話:“沒事,我們都帶着泥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