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琳琳目送這道身影穿過辦公室,帶着另人豔羨的朝氣,勇往直前,不由感歎:頭真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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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區25棟今天熱鬧非凡。
經過昨日全天大雨蹂躏,院子裡泥濘不堪,以整棟建築為圓心10米内,開始出現程度不一的地面下陷、龜裂。早上在客服部讨要說法的業主聚在一起低聲交流着。
一名記者手持話筒站在别墅院門前說道:“大家好,這裡是都市第一線,我們接到觀衆電話稱,A市某高檔小區一業主私挖地下室,緻使附近地面出現塌陷,觀衆擔心此舉引發重大事故,下面讓我們來了解一下現場情況。”
話筒“嗖”地遞到正在指揮的黑臉工長臉旁,記者問道:“您知道您現在在違規施工嗎?”
“啥?”黑臉工長被怼到臉前的鏡頭吓一跳,他趕緊擺手:“我就是個幹活的,業主讓怎麼幹,我就怎麼幹。”
“您知道違規的後果嗎?私挖地下室如果導緻地基損壞将會引發巨大事故的。”記者追問。
“我就是個幹活的,再說他們物業都同意我們幹了。”黑臉工長在人群中搜尋,看到柳雙雙,伸手一指,“那個就是物業的,你們問她,我啥都不懂。”
記者将鏡頭對準她,問道:“身為物業管理人員,為什麼會同意業主違規行為?”
柳雙雙将鏡頭推遠一些,說道:“您采訪可以,不要拍我的臉。”
記者聞言将鏡頭角度調整一下,她接着說道:“第一,我隻是轄區客服,并非管理人員,第二,發現業主違規行為我們已第一時間進行阻攔,但業主一意孤行,至于是誰同意,我隻能說我從未同意過,身為管家我已經盡職盡責,每天巡查警告,就連下雨當天我也過來阻止施工,但業主拒不聽取意見,我隻能說我也無能為力。”
态度不卑不亢,回答條理清晰。
記者聽出弦外之意:“您的意思是有什麼隐情?”
柳雙雙閉口不談,露出一副飽含深意的表情。她猜測李主管為了避免她胡說八道一定在這附近,一邊和記者扯皮,一邊等着正主出現。
記者發現新聞熱點,不停追問細枝末節,柳雙雙正欲開口,黑臉工長不贊同地說:“她一個丫頭片子,她知道啥啊,你有事找他們領導。”
工頭大哥總算說了句人話,他都知道有事找領導。
記者就勢問道:“你們部門負責人在哪?”
躲在角落鬼鬼祟祟的李主管拼命沖她擺手,示意不要過來,柳雙雙偏不如他意:“那個就是。”
記者馬上将矛頭指向李主管:“剛剛這位施工人員說,是物業同意他們進行施工,對此事您有什麼解釋?”
“了解情況就了解情況,不要拍攝。”李主管伸手阻攔。
問題一直得不到解決的業主不樂意了,沖記者嚷道:“他就是負責人,我們去要解決方法,他把職員推出來跟我們扯皮,現在我們找記者來給我們解決問題,你又不幹,你是不是收好處了!”
“這位業主你這是血口噴人,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
“那你解決啊,你倒是想辦法啊!”
場面亂成一團,吵鬧不休。
柳雙雙冷眼旁觀,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李主管簡直就是一根什麼都攪不明白的攪屎棍,好不容易被安撫好情緒的業主們如同被燒開的水再度沸騰起來。
“我就問問你,他家挖了個五六米的深坑,你沒收好處機器怎麼進來的!”一名業主指責道。
“既然給錢就能私搭亂建。那我們都開始施工好了!”一片附和聲響起。
李主管被圍攻的毫無還嘴之力。
鏡頭對準吵鬧的人群,柳雙雙假意安撫,黑臉工長扔下安全帽,活白幹不說,一早上讓人不分青紅皂白罵一通,實在窩火,他高聲說道:“當時幹活的時候業主不是跟你聯系過,圖紙也給你看了,怎麼現在你一個屁都不放了。”
業主聽見更是氣憤,将人圍住罵得狗血淋頭。
記者聽出貓膩,話筒逼近:“麻煩您解釋一下事情經過。”
李主管連連後退,言辭躲閃:“業主施工的時候我們現場檢查過,也看了圖紙……業主說隻是翻新下花園,所以……額,确實是物業沒仔細核實導緻的。”
柳雙雙翻白眼,李主管這個甩鍋大俠再度把鍋扣到她頭上,她引着記者回施工現場拍攝:“管家每天都有按時檢查通知,您看門上的通知單。”
記者鏡頭調轉拍攝施工現場,對着門口張貼的整改通知停頓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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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了一上午,記者搜集了足夠多的新聞素材,不願多留。依照流程聯系了住建局,住建局工作人員勘查完現場情況後,移交至執法局處理,執法局立案後,責令業主限期10天内整改完畢,恢複周邊原樣。
鏡頭默默記錄本次事件的起因、過程、處理結果,業主們事情得到解決,紛紛離開。
柳雙雙渾身輕松的下了班,李主管這邊卻不太順利,25棟業主今天先是被記者堵了門,随後又被執法局約談,責令整改,業主又是理虧,又是心疼投入的錢,打電話和李主管大鬧了一頓。李主管和其掰扯了半晌,憤憤挂了電話。
他這次一頭得罪了業主,一頭公司追責下來他又解釋不清。
“咔哒”一聲,李主管點燃一根煙,柳雙雙雖然知道事情經過,但估計留不下什麼證據,就算有,一個小職員的話誰能信。留她一天,他這日子就安生不了。既然如此,他隻好借着這個事讓她走人了。
明天就讓她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