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宥眠卻突然湊近,“不是激你,是跟你打個賭,如果你輸了,日後便喚我為阿姐;反之,我若輸了便喚你大哥,如何?”
白翊許在家一直是老幺,所以很想找找做哥哥的感覺,便把主意打到崔宥眠身上。
在他們很小時,白翊許就曾不止一次誘騙崔宥眠喚他哥哥,崔宥眠總是扮着鬼臉回怼,“就你這樣也配做人大哥?”
現下,崔宥眠抛出這麼一大誘惑,白翊許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風乍起,眼見日光被烏雲淹沒,天青色逐漸轉黑,一場必不可免的煙雨侵襲而下。
白翊許被崔宥眠七拐八繞帶到皇宮的西北角,兩人都沒帶蓑笠,趁着雨水快要淋下來時,白翊許不安道:“你到底要做什麼?家裡的小厮還等在宮門處。”
崔宥眠折了兩片芭蕉,“拿着,用它擋雨。宮門那頭,我已經讓喜兒前去通報一聲,你要去大皇子宮裡坐坐,晚些回府。”
白翊許:......
他怎麼覺得自己好像着了她的道,有種早就預謀好的感覺。
淅瀝雨水順着屋檐而下,兩盞熏暖火光懸挂宮殿兩側,永安宮三個大字在雨幕中有些模糊。
因二皇子護駕有功,景和帝對他前所未有重視起來,幾名守衛護在宮門前,崔宥眠想溜進去簡直比登天還難。
她側過臉,瞧見白翊許眼中的警告,讪讪而笑,不禁拍拍白翊許的肩頭,一臉肯定道:“放心,我說話算話!”
兩人藏在不遠的一處長廊牆角,有廊檐遮擋,避免被淋成落湯雞。
崔宥眠怕人反悔,忙開口說出心裡想法,“瞧見那邊的守衛沒?你若能将他們弄走,日後就是本小姐的親大哥。”
聽到崔宥眠的話,白翊許顫着雙睫毛,他也不是傻子,當即明白崔宥眠的用意,壓低聲音道:“你别胡來,這裡可是皇宮。”
崔宥眠點頭,“我知道的,放心。”
“放心?你有哪次是讓人放心的?平常咱們在宮外小打小鬧也就算了,一旦涉及宮闱規矩,那是會出人命的!你還記得當年去覺夢寺那次?”
被他提及,崔宥眠似乎想到,漫不經心道:“那年在寺廟山後的一片梅林中,不過就是兩個年少公子為跟我多說一句話而生出了口角,後又動了手,據說一個斷了腿,一個折了手臂......”
“你可知那兩個公子是誰!”
崔宥眠一門心思都在永安殿前,根本沒在意他的話,順口反問,“誰呀?”
白翊許瞧她如此,恐怕說再多也是浪費口舌,忍了忍心頭的話,将她探出的腦袋按了回來,詢問:“說吧,你打算做什麼?”
似乎有風帶過外面的水氣,幾滴不起眼的雨水落在女子的發梢,崔宥眠耷拉着腦袋,正考慮是不是合盤脫出。
白翊許沒了耐心,道:“你再不說,我走了!”
崔宥眠立馬軟了語氣,“還能做什麼,就是想看看你的膽量。”
白翊許:......
事出反常必有妖。
崔宥眠見人隻是打量着她,似乎并沒有出手的意思,她垮下臉,“算了,我就知道什麼男子漢,總不可能是稱呼你的!記得以後喚我姐姐。”
說着,嘴裡吧啦幾聲,又提起因雨水打濕的裙擺,甚是不屑道:“回吧。”
眼見着被一個小女子這般瞧不上,瞬間激起白翊許的好勝心,他拉住她,眸中閃着警告,“好!你等着!但你必須答應我,事成了立馬走人!”
崔宥眠挑着眉,“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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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夜雨,已是戌時。
密密麻麻的雨揚在宮中的青磚上,潤了滿宮的翠綠,永安殿外環繞漢白玉石欄,欄下東西兩側各栽一株白皮松,主幹傾斜,水珠順着青翠的樹冠葉尖緩緩往下滴。
‘啪嗒啪嗒——’幾聲,擾了殿内的安靜。
殿内袅袅盤旋的沉香氣息稍稍蓋住濃重的藥味,雕花格扇鑲嵌着繁花似錦的晞屏風上倒映出身影,輕柔羅曼的金絲镂空燈罩,溢出熏黃暖光,打在斜卧而榻的年輕側顔,隻是面容憔悴,臉色泛白。
可見,擋了那一劍,确實傷得不輕。
謝宣旻半倚着身子,侍從阿泗正回禀宮門處鬧出的動靜。
“你說是白家三郎?”
阿泗點頭,偷觑了眼自家主子,道:“不止,還有崔家姑娘。”
一聽,男子露在外的半截骨節分明修長手指微不可見彎了彎,羸弱的身子往後靠了靠,才道:“安排下去,今晚的事不可傳出隻字片語,順便給白家那小子可以溜走的機會,隐蔽些,别讓他瞧出端倪。”
“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