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緻母親。”

暖色的台燈下，亞麻色蘑菇頭的女孩寫着信。

“許多日子不見，您一切事物可還好？”

“今天，我在學校裡考完了期中考試。這考試的難度比我預想中還要大一些，說來也是挫敗了我不少。”

科拉爾停下筆來望向窗外，今年的秋天氣溫降得很快，夜晚也來得很快，薄薄雲霧下，好像已經出現星空的雛形。

“我從小便向往成為厲害的魔法師，也是您無論發生什麼都一直支持着我的夢想。”

“在發生那件事情後，您多次提醒我，我現在的身體裡已經不含有魔力，我卻始終對自己帶有過高的信心，以為自己仍然能熟練掌握魔法，便不聽勸阻報考了翡翠學校。”

“但是如今，我意識到了自己和他人的差距。我明白自己應該就此停步，所以向您申請，請讓我轉學到普通學校。請您原諒我過去的沖動與自大，媽媽。”

科拉爾邊寫，眼淚邊不自覺滑落。她剛要拿紙巾抽泣，卻聽得外邊的敲門聲。

“……進來吧。”

科拉爾不用回頭看，便知道是維納托。

“小姐，我有些緊急情況要向您彙報。”維納托出于平常地用了較為禮貌的敬語，語氣卻還是冰冰冷冷。

“說吧。”

“……你這是哭了？”沒過幾秒維納托的敬語就消失了，語氣卻是多了幾分關心。

“我沒有哭。”

維納托沉默幾秒，沒追問下去，隻是繼續了自己的話題：“丫頭，我待會兒要趕列車回家過節，沒時間為你準備晚飯了，所以今天的晚飯需要你自行解決。”

“知道了，退下吧。”

送秋節的夜晚，街道格外熱鬧，大街小巷一片橙黃燈火仿佛如同壁爐中的火焰，讓這冰冷的天氣似乎沒那麼凍人。

科拉爾不愛出門，買食物和生活用品這種日常小事也全都交給維納托了，因此夜市對于她是一個陌生的存在。

人對于不常接觸的事物，總會懷有好奇心。

科拉爾出一趟門，像是鄉下人進城一樣對着各種各樣的事物大驚小怪，她像活蹦亂跳的小狗一樣在大街小巷竄來竄去，先前的心中沉悶逐漸散去了。她先是去雜貨鋪逛了半天魔法器材，又在街邊賣藝的雜技團表演面前停了許久，再之後在小吃鋪付五枚銅币買了一根火焰雪糕——一種魔法制成，口感溫熱的雪糕。

雖然逛街是逛了很久，但是晚飯的正事科拉爾一直沒解決。

科拉爾想，吃完晚飯似乎就意味着是時候回到家去，回到家了又會陷入低落的情緒，好不容易她的心情才因夜市的熱鬧好轉起來。

于是她就這樣繼續在街道上沒有頭緒地走着，轉角處，卻正好碰到了她最不想遇見的熟人。

“蓋提…老師。”

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見到了科拉爾，也是驚了一下，随即便露出笑容熱情地向科拉爾招呼：“晚上好，我的小蘑菇。”

真是不幸！科拉爾心想，好不容易從考試的陰霾中走出來，一出街卻又遇到了讓她無法不和考試聯系在一起的人物。

雖然心裡這麼想，科拉爾表面卻還是裝出一副激動驚喜的模樣，笑盈盈地向蓋提太太打招呼。

蓋提太太沖她點頭，随即問：“期中考試怎麼樣呀？”

來了，這個話題來了。科拉爾心如死灰：“還行吧。”她的答案和回複塔妮娅時一模一樣。

“還行就好，還行就好。”蓋提奶奶一副笑呵呵的樣子，“你吃過晚飯沒呢？”

“還沒有，剛準備找地方解決。”

“不回家吃嗎？”

“嗯……今天爸爸媽媽都要工作到很晚，所以自己一個人出來吃飯了。”

“一個人會很落寞吧，今天可是送秋節。”

科拉爾搖了搖頭：“我比較喜歡一個人呆着，您呢？”

“我也沒吃晚飯，正出來買菜呢。”

“哦，是要為家人準備飯菜？”

“我也一個人吃。”蓋提奶奶臉上仍然挂着笑容。

“您一個人…不會落寞嗎？”

蓋提奶奶歎：“會啊，但這也沒辦法，我的兒女都回不來城。”

“這樣……”

“你要不要到我家吃晚飯，小蘑菇？”

“嗯？！”

蓋提奶奶摸了摸科拉爾的腦勺：“這樣我們就都有人陪了。”

科拉爾不安的情緒在蓋提奶奶溫和的态度下漸消了，于是答應了蓋提奶奶的邀請。

*

蓋提奶奶家同她的辦公室很相似，各種魔法儀器堆積在一排排櫃子上，光線很暗，但光芒微弱的橘黃色頂燈下冒着香氣的飯菜卻展現出一派溫馨。

科拉爾将飯菜夾入口中，一股熱流湧入：“好燙！！”

“呵呵，慢點吃。”蓋提奶奶和藹地笑，又話鋒一轉說：“科拉爾呀，你一直是一個乖巧懂事，又認真努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