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吧？

莊園的地道，被帶走的人類孩子們。

門縫中驚恐的眼神，傭人們責備的語氣，那些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不知為何像紙巾盒底層的抽紙一樣被抽了出來。

為何沒有跟上去看，為何就無視了呢？

難道隻是因為那個“她”說他們會沒事嗎？其實是因為自己是個僞善者吧？

我明白的啊，一直以來都是明白的……

一縷秋日的清風從半開的窗子裡飄入，浮動的窗簾之後，平躺在床上的科拉爾在恍惚中醒來。

做噩夢了。

多少年前的事情，都被大腦翻了出來重新放映。

往常睜眼時全身都是被困意席卷，然而夢境的沖擊卻讓今天的科拉爾異常清醒，側身時她通過窗外的光線便初步判斷當前的時間，一手把還沒響起的鬧鈴摁掉，然後直起身子從床上下來前去盥洗室。

望着鏡中反映着的自己的面孔，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受又讓她恍惚了一下，科拉爾趕緊将水潑到自己臉上，清涼的觸感讓她逐漸清醒。

洗漱收拾完畢後，她拿起一片面包，拎着包就走出門去。

科尼利烏斯的天空一年四季都很澄澈，湖藍色穹廬之下，成群的學生步入翡翠學校的大門。

科拉爾低頭混在人群之中，耳朵被紛擾的議論聲填充。

“你聽說了嗎？之前的那件事居然是她幹的。”

“真不敢相信，我一直以為她是很正直的人呢。”

科拉爾微微擡起頭來，看到學校的公告欄前聚集了一大圈人。

她自知自己擠不進人群，隻是靜靜地站在人群之外，任由議論聲湧入耳廓。

“塔妮娅·卡德納斯，你認識她嗎？好像是一年級的。”

“這才開學沒多久就做出偷竊這種事，趕緊被開除吧！”

科拉爾感覺自己心中有一根弦斷掉了。

她的雙腿突然失去了行動的力氣，她隻是靜靜站着，如同雕塑般，不知過了多久，肩膀上傳來被誰拍打的觸感，才回過頭，看到萊樂可一張略顯失落的面孔。萊樂可的背後，維奧萊特正不耐煩地站着。

菲茲洛伊家送孩子們上學的專車會準确地安排學生在早課開始前十分鐘到達學校，二人此時在科拉爾身後的出現也是對時間的提示。

科拉爾什麼都沒說，隻是對着萊樂可點了點頭，随即邁開腳步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半天的時間足夠科拉爾弄清楚事情的起因結果了。

在校方的調查下，确定了塔妮娅在博物館時做出了盜竊破曉之鏡，幹擾其他同學試煉過程的舉動，決定對其進行先停學兩周的處理。

昨天的萊樂可猜對了很多，科拉爾心想。

她心中無意識地否定了萊樂可當時的推演，而當其中的一部分成真時，那種信任被擊碎的感覺實在讓人天旋地轉。

但出于性格原因，無論怎麼震驚科拉爾都表現不出浮誇的反應。

自然是知道了這件事的佩莉安娜則不一樣，表現得震驚且生氣：

“科拉爾聽我說，塔妮娅一定是被前幾天報紙上提到的那個闖入者威脅或者逼迫才做出了這件事。”

“塔妮娅也是受害者啊！她不應該受到這種對待。”

“或許是吧…”科拉爾不知道該如何回複。

萊樂可此時靠近過來：“這件事情确實很奇怪，如果能知道塔妮娅本人的想法就好了。”

語畢，三人齊刷刷看向塔妮娅那套空蕩蕩的桌椅。

她不會再來上學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

“放學後一起去找塔妮娅嗎？我知道她家的地址。”佩莉安娜稍微冷靜了一點。

“我會不會不太方便去？”萊樂可問。

科拉爾想起萊樂可和塔妮娅的關系現在還有點僵硬，便說：“那我和佩莉安娜兩個人去吧。”

雖然前幾天在學校裡與塔妮娅對話無果，但科拉爾依舊不想放過再見到她的機會。

我也想弄清啊，想從你口中知道真相。

*

屬于夕陽的光輝落下，天空被染成一派紅色，佩莉安娜和科拉爾則踏着前往塔妮娅家的道路，彼此無言沉默。

塔妮娅所居住的家坐落于學校不遠處的街道，步行過去不需要太多時間。

很快二人就走到一扇緊閉着的木門面前，望着門牌号的佩莉安娜點了點頭，科拉爾則鼓起勇氣敲向那扇門。

幾秒鐘過去，什麼也沒發生。

“你敲的聲音太小啦。”佩莉安娜邊吐槽邊湊近過來，邊呼喊着塔妮娅的名字邊用力敲向木門。

終于，那道門被人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