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下一秒,就在她擡起手的那一瞬間,琅軒纖長如鴉羽的睫翼顫了顫,他甚至都沒有睜開眼,便靈巧的攥住了雲蕖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帶。
雲蕖有些驚訝,難道他方才是在裝睡?問道:“你什麼時候醒的?”
“被阿蕖那樣熾熱的目光盯着看,我不醒好像有點說不過去。”琅軒睜開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雲蕖,輕笑道。
雲蕖想錘他,“誰目光熾熱了!”
“誰反駁就是在說誰。”琅軒隻是看着她微笑,眉眼彎彎。
雲蕖“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想看琅軒。
“昨晚休息得怎麼樣?感覺阿蕖今日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半晌,琅軒說道。
“嗯。想到自己在哥哥的身邊,就睡得很安心。”雲蕖沉吟了片刻,不禁感歎道:“我感覺我還在做夢,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我又回到了你身邊。這幾年就像一場夢那樣,倏的不見了,好像我們從來都沒有分開過。”
雲蕖停頓了一下,認真的看着琅軒,問道:“你是真的嗎?”
琅軒瞧見她那鄭重模樣,不由得撲哧笑出了聲,對她伸出了一隻手,“要不你碰一下?”
雲蕖忽略了琅軒的手,轉而捏了捏他的臉頰,“嗯,幸好是真的。”
“好啊。幾年不見,阿蕖真是膽子越發大了。”琅軒好笑地打趣她。
雲蕖調皮地眨了幾下眼睛,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哥哥。昨天顧不上問你。我到現在都還疑惑呢。我們怎麼會和西昭的國君帝鴻叱羅扯上關系?”
琅軒的神色立即凝重下來,說道:“那日我們準備出逃時,不巧撞見了來審訊的帝鴻叱羅,他或許是感應出了我身上的靈力與他相似,便當場認下了我,說我是他的子嗣。”
“可是,娘不是告訴我們說爹爹早已被賊人殺害了麼?”雲蕖不解地問道,她追憶起從前,重重地攥緊了拳頭,話音有些憤恨起來,“何況,娘還在世時,我們一直都在被人追殺,那些人最後甚至還殺了娘。倘若他真是我們的爹爹,他身為西昭國的國君,為何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對我們不聞不問,讓我們經受那般苦楚?”
雲蕖感到委屈極了。自從娘去世後,從小到大,她都一直以為自己和哥哥在這世間隻能相依為命,可是現在卻突然有人告訴自己她還有一個爹爹,她在這世上,原來還有一個能夠依靠的親人,但她情願不要這個百年裡都對自己不管不顧的爹。
“我也是這兩日才得知,娘的身份是承桑氏那位被廢掉的王後,承桑元蓉。”琅軒垂下眼簾,沉寂了片刻,說道。
雲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承桑氏。
她雖然從未來過西昭,卻也在坊間聽說過有關承桑氏的傳聞,當年,恰逢新帝登基不久,即墨氏以承桑氏在太華山擁兵為由,向新帝禀告,又派兵搜了承桑氏府邸,在其中找到了一枚與新帝手中幾乎相同的王印,以及數封與霄翼國往來的書信,新帝懷疑其通敵叛國,立即雷厲風行地派人攻下承桑氏所在的陵陽郡,滿族上下盡數處死,甚至還廢了當時的王後。但不過數年,承桑氏叛國一事又被須蔔氏平反,說擁兵一事為真,但太華山上的精兵,都是先帝曾經訓練過的死士,此生隻聽命于西昭國君一人,若無國君旨意,不會出動。至于那王印與書信,則是即墨氏有意陷害。
此事一出,随即在大荒内鬧得沸沸揚揚。據聞,承桑氏自西昭開國起便追随着帝鴻氏的國君,可謂是數百年來忠心耿耿,衆人皆道新帝當年不僅錯殺了承桑氏一族,更是寒了其他從前便追随着先帝那些部族的心。故而,新帝為了安撫舊部,便将即墨氏的妃子與其氏族貶為罪奴,流放于蠻荒,又大肆追封了廢後以及承桑氏一族,還為他們立了宗祠,封号“忠勇”。
在雲蕖的回憶裡,她有關于娘親的記憶少得可憐,娘親隻在她剛剛開始記事起與她和哥哥二人短暫地生活了幾年,而那幾年裡,他們未曾有一次踏足過西昭國,而無論他們躲到何處,想要刺殺他們的人還是源源不斷,且招招兇狠緻命。哪怕如此,娘親還是從未對他們談及過自己的任何過往,她隻是告訴他們自己與賊人結了仇,所以才一直被追殺。至于他們的爹爹,則早已葬生于那賊人手中。
後來,娘親在一次刺客的圍剿中不慎殒命,死在了韶關,臨死前,她還在叫他們逃,逃得越遠越好,叫他們此生都不要報仇。
雲蕖知道她或許并非常人,但雲蕖從未想過,娘親居然曾經是西昭國的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