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汴州地界
主街之上,李同光和楊盈着便裝相攜走進了一家幹果鋪子。一進鋪子,楊盈就迫不及待的問老闆道:
“老闆,你這可有松子賣?”
老闆見兩人衣着華貴忙迎了上來連說:
“有的有的。”
說罷便給楊盈拿了半個大布袋的松子。楊盈抓了一顆剝開剛想放進嘴裡,卻想到了一直在身後不說話的李同光。他的臉色不是太好看,倒不是因為什麼身體的原因。而是因為小氣。
半個時辰前,李同光突然說想出來逛逛,但也沒說原因。楊盈知道他是想看看任如意的故鄉,但她知道李同光别扭的性格所以便沒有當面揭穿。隻是臨出門前她想起來自己的松子沒了,倒是可以順道買一點。就是如此平常的一件小事,自打她提了開始李同光就一直拉長個臉到現在。
李同光看着因為看到松子笑逐顔開的楊盈,心裡就好像被灌了醋一般。他也很反感自己突然而來的變化。自打那年元祿離開了之後,楊盈的身上就總會帶着一小袋松子。每回吃完了還的親自去買。他起初不理解後來便是尊重,以往在安都時偶爾也會陪她買。可今天他就是不高興,沒來由的焦躁!
“李同光。”
“幹嘛!”
李同光不耐的回答。卻見楊盈見他開口伺機将剝好的松子送進他的嘴裡。
“唔”
“好吃嗎?”
李同光輕輕咀嚼,眉頭微蹙:
“苦的!”
楊盈疑惑的望着他,他卻是一把拿過楊盈手裡的松子剝了一顆遞道楊盈嘴邊:
“我騙你幹嘛,你自己吃吃看!”
楊盈看着他氣鼓鼓的模樣嫣然一笑張開了嘴,輕輕咬住松子咀嚼了起來。沒一會兒苦味蔓延開來,她的笑容瞬間消失:
“真的是苦的。”
李同光拉過她的手就要離開:
“太差,不要了!”
楊盈卻是戀戀不舍的看了看那包松子:
“可……”
李同光斜眼看她,見她如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把就甩開了楊盈的手丢下一句:
“随你的便!”
說罷衣袖一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楊盈無奈苦笑小跑着跟了上去拉住他的衣袖道:
“你到底在氣什麼呀?”
李同光甩開她的手,楊盈卻又轉到他面前:
“你這别扭的性子就不能改改麼?有話你就不能直說嗎,我會聽!”
李同光微微擡頭,對上楊盈誠摯的雙眼,話到喉嚨口呼之欲出,卻在最後一刻轉成一聲歎息。隻見他搖了搖頭道:
“沒有話,你買不買?不買走了!”
說罷又一個人顧自走向前。楊盈本來心情很好,剛開始也隻是想逗逗李同光。可現在被李同光這别扭的性子惹得她也憋着一股無名火!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在鬧市之中,李同光時而回轉過身看看楊盈,隻見楊盈也一路冷着臉,李同光的眉頭鎖定更緊了。
二人一路沉默的走着,旁邊汴州百姓人來人往街邊小販探着頭挂着笑吆喝着,小橋流水,茶攤之中有有茶香撲鼻而來,一片安甯繁榮景象。楊盈看着眼前這一切,任如意皎潔的笑容映入腦中,楊盈不由展開笑顔,她看向李同光的背影想着不必再與他置氣。卻在恍惚間于人群中看見一抹绯紅的身影。那身影與腦中的影像相重疊。她來不及驚詫直接擡起了腿奔向了人群。李同光眼見楊盈從身邊跑過一臉的驚愕之色。他開口喊她:
“楊盈,你怎麼了?”
楊盈步履不停卻是大喊:
“如意姐,我好像看到如意姐了!”
李同光聞言一怔,瞪大了雙眼隻覺不可能,可腳卻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
摩肩接踵穿越人群。他們一遍一遍的搭上肩膀而後在别人轉身的那一霎那失望。淚水在楊盈的眼眶裡打轉,失望盈滿了心房。人群中,李同光不顧人們的眼光抱住了楊盈。一遍遍的在她耳邊說道:
“别哭,師父最讨厭我們哭。别哭……别哭。”
他沒說她看錯了,他亦沒說她死了。在任如意故鄉的土地上,遇見她。是李桐光和楊盈共同的希冀!那些話仿佛在安慰楊盈,也像在安慰他自己!
一個時辰後,李同光和楊盈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汴州城外。深秋時節,草木已然變得枯黃。李同光牽着楊盈走在路上。楊盈望着眼前一切心中微微泛起些苦澀。
“李同光……”
楊盈拉住李同光迫使他轉過頭來看自己。
“怎麼?”
“我想吃點甜的。”
李同光不解的看着楊盈,楊盈卻笑着指着李同光身後那顆巨大的棗樹。李同光順着她指的方向回頭,霎時間啞然失笑。
楊盈追問道:
“長慶侯,孤有沒有幸能吃到你摘的棗子?”
李同光會轉過身,松開了楊穎的手用手指點了點楊盈的額頭溫柔的笑道:
“給本候乖乖等着。”
楊盈點了點頭站在原地,看着李同光為她爬上了樹,而後笑着捧着棗子向她走了過來。恍惚間當年的少年郎與如今這個眉間愁緒未減,卻添滄桑的男人重合。她跑着迎上他四目相對間輕輕吻過他的唇。李同光溫柔的回應着,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似綿長歲月裡永不幹涸的涓涓細流,似述說亦似镌刻。山風滑過二人臉頰,将二人分開。楊盈心滿意足的拿過一顆已然成熟泛着微黃的甜棗咬了一口:
“甜的,很甜。”
李同光聞言,方才心中的郁結突然一掃而光。他亦吃了一顆而後嘴角揚起了漂亮的弧度。
“楊盈,是你……真好。”
汴州城内,驿館之中。
初月與白濯于前日淩晨與使團彙合,而赤羽傩則被白濯連哄帶騙的差遣回了褚國。自打回了驿站之後,初月與白濯再未說過一句話。白濯也不似平常般總想粘着初月,反而是一回來就倒頭大睡,直至第二天夕陽西下卻因着肚子餓醒了過來。
此刻,白濯灌了一壺水,吃了五六塊糕點勉強也就半飽,偏生李同光和楊盈都出門去了,晚膳得等他們回來才能吃。白濯百無聊賴的在院子裡,朝着初月房門口的方向拿筷子和茶碗玩着投壺。
他在院中坐了約莫半個時辰,卻也不見初月回來或者出去。他有些怅然,他知道初月不想理他,所以他一回來就睡覺就是怕醒着的時候忍不住要去找她,和她說話。就比如現在,他就是想看見初月,隻要看見就好。隻要看見了他就能忍住不去主動找她!
就在他靠着椅子仰頭歎息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他突然愣住了不耐煩的“啧”了一聲。
“師~~~”
“哥。”
白濯扶額轉頭看着眼前的赤羽傩:
“啊~~啊!不是都叫你先回去嗎?又回來幹嘛?”
“青~~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