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奧利弗強烈反對,伊莉絲醒來的第二天就可以離開校醫務室了。
但這個人用含笑的眼睛看着她,伸手按住她的被角,堅持讓她再躺兩天。
奧利弗直覺,從伊莉絲醒來的那一刻,她的大腦就又會回歸到之前的狀态,而醫務室也是為數不多能讓她真正休息的地方了。
就像現在,女孩幾乎要把自己埋進那堆羊皮紙裡,對着假期後就要交的作業奮筆疾書着。
她抱着書進來的時候甚至還在埋怨自己在病床上躺了太久,早知道就快點把作業寫完了。
是的,從伊莉絲被龐弗雷夫人診斷可以不用住在校醫務室後,他們兩個人稱得上是順其自然地約定了一起來圖書館學習。
誰都沒有提起伊莉絲昏睡期間是誰照顧她的這件事。
奧利弗知道聰明如她,不會猜不到龐弗雷夫人并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細緻看顧她。而伊莉絲顯然也知道,他不介意在這件事上保持沉默。
他們會自然地坐在一起讨論課業上的分歧,也會微笑着在樓梯平台互道晚安。奧利弗會盯着伊莉絲用午餐,并監督她喝下每一天的魔藥。
伊莉絲偶爾也會穿得極為厚實地到城堡外走一走,碰到從魁地奇球場回來的奧利弗時,他們還一起興緻勃勃地堆了一個小雪人,當然主力是奧利弗。
聖誕節假期的倒數第二天,伊莉絲終于趕完了所有的作業。她右手托腮,微微扭頭去看坐在左邊的奧利弗如何編他的占蔔課作業。
“夢到自己在打魁地奇時從掃帚上摔下來了…在比賽時沒能守住球門輸了比賽…夢見因為踩着雪進了城堡被教授發現扣了五分…”長長的羊皮紙上寫滿了不幸的夢境。
這都是什麼啊,特裡勞妮果然不是能教會學生真正占蔔的好老師。她再次慶幸自己沒有選占蔔課。
骨節分明的手握着羽毛筆在紙上書寫着,夕陽把金紅色的光投進靜谧的室内,照得那棕色的頭發也染上溫暖熱烈的色彩。
少年的眉毛濃密又有些雜亂,有時會因課程作業難題而皺起,低垂的睫毛顫動着,遮擋住澄澈明亮的眼睛。
少年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慢慢變了樣子,盡管還帶着一些嬰兒肥,但他鼻梁高挺,嘴唇輕抿,在長年累月的訓練裡嘗過得失成敗而慢慢形成的沉穩氣質好似與他身上那若隐若現的木頭和皮具的味道融合了起來,無需言語,你就會下意識地相信他是可以讓你信賴依靠的。
一隻翺翔的鷹會在什麼時候返回地面呢?
伊莉絲不知道。但她好像并不排斥降落在這個男孩的身邊,他的包容和溫柔知理都讓人感到安心。
夕陽燦金奪目的光灑滿整張桌子,女孩枕着手臂均勻呼吸着,顯然困倦極了。
少年的耳朵隐隐發紅,顫動的睫毛顯示他的内心并不如外表那般平靜。
他不再書寫,側頭看向熟睡的女孩。
少女無意識的目光比那夕陽還要灼熱,冷清的圖書館裡像是被人施了咒,無形的火舌舔舐着他的衣角,連他都要灼燒起來。
但他卻不想就此逃離。就像女孩不知道為什麼要看他一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珍惜這一刻。
與她同享的時間令人着迷,他并不想去思考原因,他隻希望這道目光可以更長久地停留在他身上。
如果初春樹梢上滴落的融雪、盛夏拂過草葉尖露珠的晚風、秋日飛舞飄搖的楓葉,都能像他們踩過枯樹枝并肩而行時那些細細密密灑落在女孩柔軟金發上的雪花那樣就好了。
他許願能擁有這一刻。
假期結束後,伊莉絲和奧利弗又回到了各自的生活圈。
奧利弗仍然會花大量時間用來訓練新的戰術,而伊莉絲也再次把自己扔進資料堆裡,隻是不再那樣緊繃着自己了。
每天見面時的交流足以讓奧利弗知道伊莉絲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她的臉色不再蒼白,而是漸漸紅潤起來,那雙讓人為之驚豔的眼睛也躍動着光亮,她是那樣的神采飛揚。
14歲生日那天收到伊莉絲的禮物後,奧利弗一整天都處于亢奮狀态。
伊莉絲今年沒有給他送類似前幾年的昂貴禮物,而是給他送了一個看起來有些破舊的筆記本。
但這個筆記本的價值卻遠超他的期待,隻因為這是伊莉絲的哥哥默克蘭·赫菲斯托斯在校期間用來記錄魁地奇經驗和心得的本子!
筆記本裡是默克蘭每一次與其他學院對戰後的經驗總結、各學院球隊的作戰風格和偏愛的戰術,默克蘭還記下了每個與他交手過的對手常用的進攻手段!
而在筆記本中間部分就開始記錄默克蘭作為球隊隊長如何管理球隊的思考還有如何把戰術和各隊員的天賦相結合,讓整個隊伍更好發揮的訓練規劃。
最讓他驚訝的是裡面還有一些對于參加聯賽的隊伍的獨特見解。比如目前為霍利黑德哈比隊出戰的格韋諾格·瓊斯有很多篇幅,默克蘭認為這位女球員有極高的天賦,在霍格沃茨時就極其善于用她那兇惡淩人的氣勢震懾阻擋她的對手。
“Dear Oliver,
生日快樂!祝賀你來到了14歲!”
這是伊莉絲第一次使用這個前綴。奧利弗在心裡默念着,心情極好。
“默爾知道你在學校裡給與我很多幫助,對于我要把他的筆記本拿來送人沒有提出反對。我想你可以在有空時給他寫信,他也很好奇最近幾年格蘭芬多學院魁地奇球隊的情況。
希望你喜歡這份禮物。
Yours, Iris.”
伊莉絲·赫菲斯托斯真是個天使一般的女孩!奧利弗這麼想着,眉眼含笑地把這封簡短的信收起來。
除了完成課業和球隊訓練,剩餘時間裡奧利弗都在研究默克蘭經驗秘籍。同時他也模仿着寫起了自己的經驗總結本,這能讓他更清晰了解隊友和對手。
奧利弗不會讓自己錯過任何能夠提升魁地奇隊伍整體能力的機會。
直到複活節假期來臨,伊莉絲總算取得了一點進展。
跟那些預見的場景無關,而是她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掌控了體内的魔力。
同時她也發現自己之前情緒多變,也有魔力不穩定的因素在其中。
解決了一個大問題還附帶了一個不小的好處,伊莉絲覺得可以給自己的小夥伴展示一下階段性成果。
假期的最後一天,赫菲斯托斯小姐的雪鸮飛進了格蘭芬多塔樓。奧利弗跟這隻不肯飛出去的貓頭鷹大眼瞪小眼地原地對峙了一會,敗下陣來,取下它腿上的紙筒。
“有一個小小的驚喜,你之前說可以适當相信朋友,所以我想把喜悅分享給你,請于今晚六點到八樓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對面。如果你願意,請把紙條綁回艾薇娜腿上。”
奇怪的拉文克勞!
奧利弗看着從窗戶飛出去的雪鸮,在舍友們好奇的目光中坐回床上。
“奧利弗,我的好兄弟——”貝尼克拖長了語調。
“絕對不可能是禁閉通知,”諾瓦爾坐起來。
哪怕珀西沒有說話,奧利弗也已經發現床幔在輕微晃動了。
“好吧,伊莉絲說有事找我,我今天得出去一趟了。”他聳聳肩向舍友們交代。
“是約會!絕對是約會!”貝尼克一個蹦子跳起來。
“你居然讓女孩子主動?”諾瓦爾不解。
珀西也忍不住拉開床幔,“雖然我不是有意聽的,但是約會由女孩子提出真的不合适。”
“說了不是約會!”他有點羞惱,“我和赫菲斯托斯真的隻是朋友,她也确實是有事要找我。”
幾個舍友互相看看,深覺無力。
“好吧兄弟,既然你說不是,那我也有一些疑問。”貝尼克斟酌地開口,“你知道赫菲斯托斯的外号嗎?”
“不知道。”
“拉文克勞的月亮小姐。”諾瓦爾接嘴。
“這有什麼問題嗎?”奧利弗根本沒聽說過這些。
“或許你知道赫菲斯托斯在入學時就有人評價她母親漂亮?”
“這個我知道。”
“她去年期末用出超出二年級水平的魔咒之後就有不少人稱贊她。”
“赫菲斯托斯今年長高了不少,你沒發現她每次去禮堂時都有人在看她嗎?”
“誰會注意這個?”奧利弗聽不懂了,“你們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貝尼克走過來按住他的肩膀,語氣懇切,“赫菲斯托斯去年一戰成名,盡管她年紀還小,但已經有一些高年級生說等到她四年級就向她發出約會邀請。”
“雖然赫菲斯托斯對人禮貌,但是她從來不特别留意學校裡的男生,即使是同學院的希利亞德,她也隻是跟他普通交談。”這是諾瓦爾。
“哪怕是我們的珀西,她都不會特意跟他搭話。”珀西不滿地看了一眼貝尼克。
他不情願地開口,“我得說,還是她的舍友克裡瓦特更活潑開朗。”
這就是問題所在。
“隻有你,奧利弗,”貝尼克有點恨鐵不成鋼了,“你去禮堂用餐時會叮囑赫菲斯托斯不要吃太多冰淇淋!”
「那是她的胃不好。」
“你攔住她跟她說話。”
「那是問她魔力外溢的恢複情況。」
“你還跟她聊得開心!”
「那是他第一次給她的哥哥寄信并且收到了回信。」
“安吉麗娜·約翰遜說看見你在開學晚宴上和她牽手!”
「那是她打不開藥瓶。」
“奧利弗,你對赫菲斯托斯的态度與你對其他女生的态度完全不一樣。”貝尼克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