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絲看到鄧布利多并沒有露出太多意外的神色,就知道他早已有所猜測。
“叛徒站到了救世之星的身邊,最終為了這道光而死。”
“我曾經疑惑為什麼他會銘記仇人,直到我在魁地奇比賽那天得知了一個意外的消息——小矮星·彼得的行蹤。”
“他出現在格蘭芬多塔樓裡,但沒有任何人甚至連鬼魂都沒有見過他,他在躲什麼呢?”
“所以教授,當年的保密人并不是小天狼星,而是小矮星·彼得,對嗎?”
這張病床的周圍一刹那寂靜無聲,鄧布利多已經完全明白了當年的真相,也明白了這個女生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件事。
“是的,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我們抓錯了人,小天狼星恐怕也沒有想到彼得并沒有死。”
伊莉絲睜大眼睛,她語速極快,“既然我們都知道伏地魔勢必會回來,那我們就必須快點抓住彼得,他就在哈利身邊,一直伺機而動!”
“我想不行,赫菲斯托斯小姐。”鄧布利多長舒了口氣,“就像我說的,你的插手會讓整個事情的發展變得撲朔迷離,而最重要的是——我們知道了彼得還活着,但小天狼星不知道。”
他摘下眼鏡,用手帕擦了擦,“貿然抓住一隻老鼠是不合理的,我們沒有充分的證據懷疑一隻老鼠。而且阿茲卡班的環境會讓人失去基本的思考能力,這對小天狼星不利。”
伊莉絲苦笑着閉了閉眼睛,“所以我們要等小天狼星自己離開阿茲卡班?”
“不,我會采取一些其他的行動。比如說——聘請他們的老朋友來任教,因為黑魔法防禦術的教授總是換得太頻繁,我們已經找不到什麼合适的人選了。”他戴上眼鏡,語氣平靜而狡黠。
“您是說——萊姆斯·盧平?”
鄧布利多呵呵笑起來,“看來你對他們幾個很熟悉。我想,如果盧平來了學校,以他對朋友們的了解程度肯定能發現什麼。”
“那您有考慮過如何遮掩盧平的狼人身份嗎?”伊莉絲眯起眼。
鄧布利多倒是第一次感覺到詫異,“你居然連這一點都知道了?我想可以請西弗勒斯提供一些幫助,這幾年他一直在幫助一個孩子熬制狼毒藥劑。”
狼毒藥劑!
伊莉絲瞬間睜大眼,這絕對是這輩子距離學習這種藥劑最近的機會!
“教授,我—我能跟着學習狼毒藥劑嗎?”她結結巴巴地說,“畢竟我認為…斯内普教授平時也很忙?”
“我想西弗勒斯應該不會拒絕一個擁有魔藥天賦的幫手,說不定還會很樂意呢。”鄧布利多似乎想起什麼。
伊莉絲還沒想明白鄧布利多的意思,就聽見這位老人問了一個問題。
“赫菲斯托斯小姐,你是會使用守護神咒的吧?”
“是的,教授,我會用。”伊莉絲誠實地說。
鄧布利多微笑着說了一句讓她驚訝的話,“有些時候變化咒傳遞信息可能有所限制,我想我可以教給你如何用守護神來傳訊。”
“用守護神來傳訊!”伊莉絲震驚地重複。
“是的,本人的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恰好有用的發明。”藍眼睛眨了眨,“但不是現在,開學後請注意貓頭鷹。”
“好了,赫菲斯托斯小姐,我想伍德先生應該已經等急了。這會兒樓下有一場狂歡,我也得去說幾句話了。”眼神掃過那枚戒指,藍眼睛閃爍意味不明的光又一瞬即逝。
鄧布利多站起身解除隔音咒,随即腳步輕快離開校醫院。
伊莉絲鬧了個大紅臉,看來用不用混淆咒已經沒有任何區别了,估計那幾個先她一步離開校醫院的學生們已經把這個消息傳開了。
她拿起旁邊櫃子上放的鏡子——它挽救了自己和赫敏的命,把它揣進兜裡。随即轉身下地就開始往外跑。
他已經等了那麼久,他肯定要着急了。
奧利弗确實有點坐立難安,他感覺已經過去了一萬年那樣漫長的時間,長桌上的食物已經被學生們消滅五分之一了,伊莉絲和鄧布利多教授的談話怎麼還沒結束?
手腕上一陣熱意,他欣喜地揭開表盤。
“談話結束,
我出來了。”
他想象着女孩的金色長發在空中飛舞。
“我正在下樓,
很快就到。”
沉寂悄然二十天的手表好像要在這個晚上把那些錯過的訊息統統補上。
好像那些失魂落魄的日子也被人一點一點地用她的話語彌補着那些空缺。
奧利弗隻覺得鼻頭酸澀,他推開面前的盤子,轉身面向門口。
“我到了,
在門外。”
他低頭看了一眼發熱的手表,心髒劇烈地跳動着,他又擡頭看向大門。
那裡正緩緩走進一個讓他魂牽夢萦的身影。
他猛然站起身,快步向門口走去。
該用怎樣的速度去奔向你?
用我跌跌撞撞的勇氣,
用我孤注一擲的腳步。
向她飛奔而去的路竟然如此漫長,卻又這樣短暫,好似要将一萬年轉為一瞬。
女孩的金色長發劃過雀躍的波瀾,她那樣熱烈又迫切地奔向戀人的懷抱。
隻一瞬,他們便擁抱在一起。
“伊莉絲……”對于這一秒,他甚至不敢置信。
“我在,Veer,我在這。”她的聲音顫抖。
是她,是他愛的女孩,除了她沒有人再這樣呼喚他。
“Lizzy,是你。”他一遍遍地喚着,擁得那樣緊,仿佛再也不會有人把他的姑娘從他懷裡奪走。
女孩的手也那樣拼命地環着他,奢華繁麗的戒指在萬千燭光下閃爍道道光芒,輝煌而燦爛。
“他們真的訂婚了!”
“他們是合法的!”
韋斯萊雙胞胎率先爆發喊聲,三張長桌不約而同地響起了歡呼與慶祝聲。
“伍德,好樣的!”
“伍德你下手真夠快的啊!”
“赫菲斯托斯——”有人在哀嚎。
“祝賀你們!”
人們七嘴八舌地喊起來,把伊莉絲吓得推了推奧利弗,但高大帥氣的魁地奇隊長隻是牽住了她的手從歡呼雀躍的人群中穿過,甚至還有個小男孩在拍照。
伊莉絲臉頰绯紅一片,頗為不自在地坐在凳子上,她的男孩蹲在她面前,用那雙澄澈透亮的棕色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他的聲音溫柔清越,“多吃點兒,今天的慶祝肯定要持續很晚。”
“好,你也是。”伊莉絲小聲說。
奧利弗覺得這一切美妙極了,心愛的姑娘坐在他的身後,人們歡呼着每一刻,哈利和羅恩得到了特殊貢獻獎——他們一人加了兩百分,所以格蘭芬多再次拿到了學院杯!
連一向嚴肅的麥格教授也喜笑顔開地站起來宣布普通學生的期末考試取消了,隻有五年級和部分七年級的學生沒有鼓掌——因為他們還要考試。
“不…麗茲,我寫了一整本的筆記!”奧利弗不得不在伊莉絲耳邊大聲喊着,因為整個禮堂都回蕩高興的尖叫聲。
他們是在淩晨三點的時候離開禮堂的,不是沒有人發現他們離開了,但是沒有人想去阻攔他們。
拜托,兩個訂婚的成年人,他們幹什麼都行——隻要别高興地把學校炸了。
伊莉絲在被奧利弗緊攥着手走出禮堂時并沒有注意格蘭芬多長桌上隐約投過來的目光,那個紅頭發女孩隻是快速地低下頭,沉默又勉強地坐在這一分一毫都融不進去的氛圍裡。
哈利沒有特意去親近或者招呼金妮一起加入大家的慶祝,他暫時還沒想好怎麼面對這個小妹妹。
是啊,她确實是無心的,她隻是太喜歡他了,所以寫下了一個又一個關于他的事情,于是一次又一次被那個日記本控制。
但是那些吃進肚子裡的糕點,那個被他裝滿了糖果的小包,他們乘坐的舒适無比的汽車,還有茵格麗德寄來的一封封信件,所有人都排擠他、恐懼他的時候仍然友好對待他的女生和她的未婚夫——甚至是他的魁地奇隊長,這全部所有的溫柔和善意都深深地印在哈利的腦子裡。
哈利感到無比愧疚,對賈斯庭、對赫敏、對伊莉絲。
因為伏地魔想要殺他,所以這些人、這些事被寫在那本日記上。說到底,是因為他——哈利·波特,才會有這些生命的悲慘遭遇。
如果沒有那些巧合,那些人和貓都已經死去了,就像桃金娘那樣,永生永世無法獲得安甯。
奧利弗那樣陽光開朗的人,在伊莉絲被石化之後仿佛再也不會笑了一樣,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活力。
隻有哈利和羅恩知道,那天晚上的魁地奇隊長流下了多麼悲傷的淚水,又有多少個晚上,奧利弗是所有學生裡最後一個上樓睡覺的人。
蛇怪不止攻擊了那些學生,它同樣攻擊了那些愛着他們的人。它讓他們再也不會笑、不會鬧,奪走了他們幸福快樂的本能。
哈利吃着布丁,突然覺得這份布丁是苦的,就像他自責内疚的心。
哈利也終于明白了為什麼這些日子裡奧利弗總說布丁不夠甜,因為他的心裡沒有一秒鐘是快樂的,他感受不到什麼叫甜蜜。
哈利用袖子擦擦眼睛,在這份感同身受面前,他甚至無法下定決心坦然自若地去隐瞞這個秘密。
默克蘭要結婚了,他們邀請他去參加婚禮。他們一家是那樣重視他,那樣期盼他,哈利·波特不該自私地隻知道接收别人的好意,卻假裝毫不知情地将真相掩埋。
哈利決定在之後幾天的時間裡找赫敏和伊莉絲向她們道歉。她們被蛇怪攻擊,真正的禍源是他——哈利·波特。
感受到那股隐晦的視線,哈利歎了口氣。
他知道,是金妮·韋斯萊。
哈利并不覺得金妮會主動向赫敏和伊莉絲等人說出她才是放出蛇怪的人,但她能在鄧布利多教授面前承認錯誤也足夠證明她是有勇氣也願意面對自己犯下的錯誤。盡管她确實做錯了,可人們或許不會對一個尚且無知的少女過于苛責。
但是,金妮,如果沒有我、如果你不喜歡我,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不會如此擔驚受怕地度過這一年?
綠色眼眸痛苦地閉上,哈利不願意再去想那些假設。他輕輕吐了口氣,一個隐約的念頭被确定下來。
我或許不應該隐瞞。
有些事情,做錯了就要去承擔。沒有任何一份錯誤可以毫無道理地用年幼無知這個理由去粉飾太平,我們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去替受害者原諒這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
尤其是在我已經知道這份恐怖真相下隐藏的更深原因之後,如果我對他們的痛苦和每一分擔憂都熟視無睹,甚至因為石化的人們已經恢複健康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我的良心會惴惴不安。
就像鄧布利多教授所說,決定我們身在何方的不是其他東西,而是選擇。
對于我來說,我甯願去面對赫敏、伊莉絲甚至她們的家人與朋友的冷漠,也不願意揣着明白裝糊塗去像個騙子一樣接受他們的溫柔善意。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哈利·波特喝下一杯南瓜汁。
他終于如釋重負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