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别被這幾個的話唬着,其實那懸命書生寫的東西倒也不是什麼驚世巨著,畢竟咱們小老百姓嘛,都是圖個樂子。”有人願意仔細告訴她其中糾葛,“隻不過這懸命書生還真有幾句樂子可講——比方說,他隻出了一本書,卻是寫了上下兩冊,而這上下兩冊非但主角不同,字裡行間的筆風更是全然不同……”
衛绮懷會意:“所以你覺着這是兩人合著?一人寫上冊,一人寫下冊?”
“非也非也。”對方賣足了關子,才道,“有好事者留意到了此處,又拿着上下兩冊仔細計較,誰知還真就讓他計較出了真的——姑娘,您猜怎麼着?單說那上冊,也有筆風相異之處!這懸命書生呀,俨然是三個人!”
好家夥,還是個組合。
“三人合著?”衛绮懷問,“那能參賽嗎?”
“自然能啊!書局隻要寫出來的東西好看,誰管他們是幾個人?”聽衆顯然對此喜聞樂見,“再說,此次參賽不是要寫一部新的麼?咱們這不都是等着瞧瞧這三個人到時候如何再次合寫麼?”
燕春梧很不屑道:“寫故事的要是靠這種作品之外的東西博眼球,那恐怕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哎哎,姑娘,别先下斷言啊。”有人解釋,“就算不提懸命書生有幾個人,他們寫的東西,也着實值得一看。”
大抵是意識到自己的想法算是同行相輕了,燕春梧調整好心态,半信半疑道:“怎麼說?”
“這懸命書生寫的話本名叫問劍之争。”那人隔空一指,“就是那個問劍山。”
衛绮懷沉不住氣了:“是問劍山又如何?編排問劍山的話本多了。”
“哎!姑娘,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書裡可不是編排,跟那些仙師沾了邊兒的人都說,這書裡寫的,無論是法器還是仙術,通通不假。嘿嘿,說不定這懸命書生,還是三位仙師呢——就是天上飛的那種,偶爾下來給咱們除妖的仙君!你說,這麼三個人來到咱們耿州城,咱們能不高興嗎。”
衛绮懷:“好,太好了。”
說不定編排她的還是她認識的人。
太好了。
燕春梧霍離憂看她一臉血壓升高的微妙表情,哪敢再留,連忙推着她走了。
走出一炷香的功夫,衛绮懷惱火漸消,回神之際聽見燕春梧說:“衛姐姐,我們到了。”
她擡頭一看,一個金光閃閃的牌匾高高挂起,上書四個大字:“耿州書局。”
上次看見這麼令人恐懼的四個大字還是在上次。
衛绮懷一下想起了令人恐懼的記憶。
燕春梧遞交了報名材料,轉頭看見幾步之外的衛绮懷腳下紮了根似地全然不動,她也不敢問,隻好轉向謝淩嶼:“淩嶼,你修為比我高,你幫我瞧瞧,這附近是不是有什麼邪祟?”
謝淩嶼信了她,手中長劍出鞘,嚴陣以待。
霍離憂瞧着四面楚歌的她倆,沉默片刻,才向衛绮懷問道:“衛姐姐,你怎的還不過來?”
衛绮懷按了按太陽穴:“不行,我暈字兒。”
“……”燕春梧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她好端端的為何突發惡疾,“衛姐姐,你什麼時候又暈字兒了?”
“暈這種金光閃閃的大字兒。”衛绮懷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神,才徐徐道,“一見到這東西就想起崔瓒了。”
燕春梧:“……”
搭擂台貼橫幅打架這種事兒确實是令人印象深刻。
她正要開口糊弄幾句,忽然感到身後傳來一陣威壓。
背後那人納罕道:“你竟然還有想我的時候?”
是崔瓒?!
燕春梧僵硬了。
崔瓒看來是極其不适應衛绮懷對她突如其來的懷念,不光面上神情詭異萬分,像是吞了一萬隻蒼蠅,聲音也難得不淡定起來。
衛绮懷:“……”
衛绮懷:“打住,我沒有在誇你。”
燕春梧不忍卒視。
崔瓒下意識架起的防禦放下了。
衛绮懷上下打量她片刻,率先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崔瓒反問:“你又為何在這?”
——第一回合,平。
她們還沒開始第二回合的試探,崔晏便已經走到了衛绮懷身前,解釋道:“阿懷,我們是被請來做評委的。”
“耿州書局與你們家有人情往來?”衛绮懷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無非又是利益聯盟,“不巧,我們是來參賽的。”
崔瓒眉頭一皺:“你要參加?你會寫話本?”
“不會。”衛绮懷繞過她走到報名處,借了筆墨,填了材料,轉頭才回她一句,“所以才想練練。”
崔瓒盯她半晌,也轉頭道:“堂兄,煩請你幫我跟那位陳老闆說一聲,這評委我就不做了。”
崔晏:“……為何?”
崔晏自從失憶後,他那張向來很聰明的臉上,便時而能冒出迷茫的表情。
衛绮懷瞧得新鮮,卻太理解這種心情了——崔瓒實在很能讓人産生這種猝不及防的無助感。
崔瓒說:“我也參賽。”
衛绮懷挑了挑眉:“你會寫話本?”
“不會。”
這兩人一言一語聽得衆人都愣了,甚至燕春梧一時忍不住出聲問道:“既然不會,那崔道友你為何參賽?”
“不會不是更好?”崔瓒莫名其妙道,“她不會,我也不會,不是更能堂堂正正地比試一番麼?”
萬籁俱寂。
萬念俱灰。
欲哭無淚。
“衛姐姐,”燕春梧在對衛绮懷的傳音裡崩潰了,“這人放着評委不做,跑去參賽,她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
“她都有毛病了,你讓讓她。”
燕春梧更崩潰了:“這和贊助商的孩子心血來潮湊熱鬧有什麼區别,就算她不要得冠,主辦方看面子也得給一個頭銜吧?這不是給我增大競争難度嗎?我還要讓讓她?”
“……不是,我是說你站那兒,擋到她過來填報名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