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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喧嚣過去,晚間,陸硯塵又神神秘秘地将傅彩霞帶回了主神殿。
進入大殿,他點燃了裡面地所有燭火。
昏黃地火苗照着空空如也的神台,傅彩霞不明所以,問道:“哥哥這是做什麼?”
陸硯塵回到她身旁,神秘道:“霞兒可聽說過一個傳說?”
“嗯?什麼傳說?”傅彩霞問道。
“是一個有關于明燈的傳說,”陸硯塵道,“道觀、寺廟,其中不乏有燭火存在。”
“它們為神殿明,也似神明的神光,據說,這廟中燭火也承載了些許神像的法力,燃的越久的法力越強,有的甚至燃成了長明燈,生生世世,留存神殿,守着神像。”
“嗯,然後呢?”傅彩霞道。
陸硯塵道:“這觀中沒有神像,卻滿殿燭火,今日你生辰,我便想帶你來這神殿中,對這滿殿神燈祈願。”
傅彩霞道:“哥哥當真覺得這世上有神佛?”
陸硯塵揉着她的頭道:“我不信神佛,我信你,若這世上有,我便想盡一切為你祈願,若沒有,我做你的神燈,奉你為我的神明。”
“哥……”
“嗯,”陸硯塵放下手,笑看他,“許一個吧,會靈的。”
“嗯。”傅彩霞道。
她環顧滿屋搖曳的燭火,最後看了一眼眼前人,雙手疊抱,作祈福狀,緩緩阖目,祈願道:
“傅彩霞向神燈祈願,唯願……唯願……”
她支支吾吾了半晌,終于道:
“唯願蒼生和樂,天下皆安。”
許完,她閉眼了好久,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陸硯塵道:“為何不為自己祈願?”
傅彩霞看向他:“僅此一個,已經足夠,此願若成,死生不怨。”
“不,霞兒。”陸硯塵趕忙抱住她,“此願若成,生不怨。”
傅彩霞在他懷中淺笑了一聲,輕回道:“嗯。”
一陣後,兩人分開,陸硯塵道:“霞兒,我也有笄禮贈你。”
“嗯?什麼?”傅彩霞眼眸明亮,充滿期待。
陸硯塵道:“隻是,現在送不得,等日後給你。”
傅彩霞又道:“日後?”
陸硯塵道:“嗯,等你完成對道長的許諾,我再給你。”
許諾?傅彩霞陷入回憶,想起當初同道長說過:“道長若肯教我,绫羅綢緞皆可抛,從此不再佩钗環。”
猜到了陸硯塵要送她得約莫是個簪子,淺笑回到:“好,那便等那日,再瞧瞧哥哥得及笄禮。”
“嗯。”陸硯塵回道。
兩人各懷心事,都等着那日快點到來,快點……再快點……
***
一年後……
道長又傳授了傅彩霞棋藝。
禅室中也擺起了棋盤。兩人相對而坐,傅彩霞凝眉看着棋盤,道長雲淡風輕。
傅彩霞手中握着白子,在手指間打轉,久久無法落子。
良久,道長開口道:“必要之時,可創棄子,不妨落在無氣之處試試?”
“棄子……”傅彩霞跟着道長的思路口中喃喃。
道長看出她的心思,笑道:“心不狠,則滿盤皆輸,棋子而已,不必同情,結局才是最重要的。”
“心不狠,同情”傅彩霞擡頭看道長,“棋子而已……”
片刻,她又道:“師父,您下的真的是棋嗎?”
道長笑着看着棋盤,并未回答她,笑道:“接着下吧。”
傅彩霞低頭繼續觀察着棋盤上步步緊逼的棋局,黑子完全不給白子考慮的餘地。黑子走一步,白子跟一步,時時刻刻都在防備,永遠在被黑子拿捏。
黑子走一步算百步,算準了一切,她根本赢不了。
良久,她也沒想出該往哪裡下,遂道:“師父,我認輸了。”
“嗯”道長也将手中黑子放入了棋盒中,仍舊是慈愛的笑道,“回去吧。”
臨走時,她擡頭問道長:“師父,這是人嗎?”
道長笑了笑,并未答話。
傅彩霞無奈的笑了笑,苦澀問道:“是不是我一定得學會?”
道長仍舊淺笑,還是沒答話。
“嗯,我知道了師父,徒兒告退。”
說完,她轉身出去了。
出門後,她到藏書閣翻找了許多有關棋局的書帶回卧房研究,白日練武,晚間讀書,每晚都秉燭到深夜。道觀中的藏書浩瀚無邊,她也掌握了許多技能知識。
久而久之,陸硯塵發現她房中每晚都亮着燈,便開始日日同他一起學習。每逢傅彩霞學棋回來,他便與傅彩霞一起複盤和道長的棋局,一起研究破陣之法。
在兩人日複一日的研究下,棋藝不斷精進。
但,傅彩霞從來沒下赢過道長,陸硯塵也沒下赢過傅彩霞。
……
香泥山第三年,秋,八月十五,陸硯塵的冠禮。道長同上次那樣為他賜字,灑水。
同樣莊重道:“陸氏硯塵,今授字允川,寓意允心天地,海納百川。”
一钰師傅遞字給道長,道長遞給陸硯塵。
陸硯塵接字拜謝。
不曾預料到的是,起身後,一钰師傅走來贈劍:“陸公子,試劍。”
陸硯塵伸手觸摸那把劍,那劍通體泛起金光,銳利的氣息仿佛多看兩眼都要将人撕碎。
這把劍的劍氣幻影充斥着一股嗜殺,嗜血的意味,沉降、肅殺、收斂的劍決在這把劍上體會了個完全,叫人害怕。
“是你的劍,接劍吧,陸公子。”一钰道。
陸硯塵激動的接過劍,道:“多謝一钰師傅。”
從此,陸硯塵也真正成人,有了自己的字,這把劍也有了名字,名喚‘守心’
陸硯塵,字允川。允川,允川。如此磅礴的名字,倒顯得硯塵小家子氣了。
而硯塵的這個名字,來曆也不怎麼好。
陸硯塵的爹爹是一名連年不中的考生,覺得自己璞玉蒙塵,金埋黃沙,在最覺自己一身才華無人賞識之時,迎來了陸硯塵的降生。
筆硯生塵,科考無望,陸硯塵也因此得名,一輩子背上了别人的抱負。
而他的身上也總是擔了别人的理想。
***
又是一年過後,他們已經在香泥山學藝四年了。這四年來,傅彩霞跟着道長進了無數次陣,有戰場的厮殺,有宮廷的博弈,有親人的離别等等等等
陣法、棋局、兵法、權謀、推演皆有所造詣。
陸硯塵也将五行劍法練得爐火純青。兩人都已經不再是往日的少年模樣。
隻是這四年艱苦,手上的繭子厚了一層又一層,身上的疤痕多了一道又一道。唯一不變的,便是他們堅定的要為天下擇一新君,再創盛樂國的安樂盛世這一心願。
次日清晨,他們醒來,本欲拿了‘寒梅’‘守心’去後山練劍的時候,又看到桌子上多了張紙條,上面隻有三個字: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