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垮姜蕊的那根‘稻草’是周家人的态度,他們不相信周心怡會做出那樣的事,他們深信她是被陷害的,他們祈求姜蕊能原諒,原諒這個搶奪了父親、母親、哥哥的寵愛,侮辱淩虐自己、殺害好友的罪人?
顧遲冷笑道:“既然他們手眼通天,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厲害。”
有小爸爸在,恐怕這些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論借刀殺人、引風吹火、隔山觀虎鬥,小爸爸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
089默了默,問道:“小爸爸,這些都和主線劇情無關,你為什麼要插手?”
不管是貪贓枉法、變态惡心的某某,還是被周心怡視為玩物的郝恬恬,不過是原小說裡的隐藏人物或炮灰,根本沒有玩家會關注這些與主要角色無關的人物。
他們來到永恒世界,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有人肆意殺戮,隻為把‘罪惡值’刷到最高,借此來試探世界規則會如何懲治他們。
有人沉迷于刷好感度,百分百攻陷NPC的身心後,就喪失興趣,忽然人間蒸發。
有人妄圖稱霸九州,不擇手段地制造災難,再派信徒去傳播神迹,把自己神化。
極少有人,像顧遲這樣,會把NPC當做真正的人類對待。
顧遲反問:“你希望我怎麼對你?是把你關進不見天日的小黑屋,還是像現在這樣?”
永恒世界除了從小說、影視作品、紀錄片、遊戲等領域提取組成世界的元素,也會從真實曆史、時聞要事、現實生活中挖掘可利用的方方面面。
大到完整的世界背景、曆史演變、社會結構、階層沖突,小到人物關系、街邊的一草一木、主角和配角們的生活習慣,全都有迹可循。
也就是說,有些事或許不全是虛構,也有可能來源于現實。
畢竟有時候,現實比小說更魔幻。
既然他有能力改變既定軌迹,為何不呢?
089埋下頭說,“小爸爸,我不想被關進小黑屋。”
顧遲摸摸它的小腦袋說:“你想被人溫柔對待,它們也是。”
沒有誰,希望自己被淩虐、折磨、侮辱、殘害、欺壓,就算是BDSM愛好者,那些行為的前提是不構成實質性的嚴重傷害,隻是一種情趣。
顧遲換好衣物,抱着浴袍走出來,沖陶子和王會平點點頭,暖聲安撫道:“放心吧,他們沒事。”
陶子還穿着熒光色的舞蹈服,王會平蹬着拖鞋,穿着背心和大褲衩,明顯都是匆忙趕來的。
顧遲轉頭看向餘知非,“舅舅,麻煩你安排下他們的住處,并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
“舅舅?”陶子疑惑道。
王會平激動道:“你找到、你的家人了?”
顧遲點點頭,“鄭宇還在手術室,我有些話要和姜蕊單獨說,你們待會兒再進去看她。”
陶子含着淚點點頭,目送顧遲走進病房,幾名身着便服、面色緊繃的保镖緊随其後,目不斜視地守在門口。
陶子和王會平面面相觑,這才意識到顧遲現在的身份或許比他們想象的,還要不可思議。
餘知非聯系安保公司時,顧遲直截了當地甩出種種證據,砸得姜蕊目瞪口呆。
許久後,姜蕊逐字逐句地看完詳盡的資料,哽咽道:“她是故意的?”
她的母親奪走了自己的人生,她鸠占鵲巢、享用着本該屬于自己的寵愛,還費盡心機地想要摧毀自己的身心?
顧遲不置可否,用稀松平常的語氣說着最可怕的猜想,“你猜,要是沒有我的幹涉,你們的下場會是怎樣?”
他用平淡的語氣、簡潔的詞語,把幾人原本的命運軌迹描繪得繪聲繪色,姜蕊吓得臉色慘白,不住搖頭,縮在病床上,瑟瑟發抖。
她太明白,孤苦無依、任人欺淩、申訴無門的境況,因為他們從小到大,就是這麼過來的。
沒有父母至親為自己出頭,就算被克扣工錢、冤枉手腳不幹淨、占便宜,他們也隻能把委屈和辛酸打吞肚腹,自嘗苦澀。
若在幾小時前,得知自己是被抱錯的,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找過去,她做夢都想要被人疼、被人愛、被父母捧在手心裡,不管做什麼,背後都有人支持。
可是,就像邢卓說的那樣,養了幾十年的女兒和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他們心中的天平會偏向誰,顯而易見。
和周心怡這樣狼心狗肺、詭計多端的陰險之人同住屋檐下,她能安心嗎?
“你、你會幫我的,對不對?”姜蕊滿懷希冀地問。
顧遲點點頭,俯下身,抱住微顫的身體,“當然,不過,你得聽我的。”
姜蕊張開嘴,喉頭緊縮,發出微弱的、短促的呼吸聲,她終是抑制不住狂湧的心緒,撲進顧遲懷裡崩潰大哭。
沒過多久,孫夫人在周涵川的陪同下,來到醫院,看望姜蕊。
預想中的母女抱頭痛哭的畫面并未發生,姜蕊冷冷道:“這位夫人,你是以什麼身份來探望我?是周心怡的養母,還是我的親生母親?我很遺憾地告訴你,我不會撤訴。”
孫夫人眼含熱淚地說:“你知道了,孩子?”
姜蕊抑制住流淚的沖動,擡手阻止了孫夫人的靠近,“我和周心怡,你隻能選一個,隻要她一天姓周,一天是你的女兒,我們就是仇人,而不是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