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那樣想,那些都還沒發生。”周涵川絮絮叨叨地說起他眼中的周心怡,沒那麼壞。
二十多年的感情,若能輕易割舍,那還算什麼感情,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言。
就像所有的習慣,重複了幾千次、幾萬次,能輕易戒掉的人,少之又少。
幾千個日夜裡,他們哄她、逗她、給她買玩具、買零食、買小衣服、送她去上學、接她回家、和她開玩笑、給她零花錢、想她、念她、和旁人提起她……
周心怡是那根卡在喉嚨裡的,取不出、也咽不下去的魚刺。
姜蕊眼淚長流,語氣卻很平靜地說,“我有父母、兩個哥哥,他們從來沒有抱過我、親過我、沒有看着我長大、沒有在我身上花過一分錢……”
“我傷心、難過、需要人保護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出現在我面前,從前沒有,現在沒有,将來或許也不會有。”
哪怕有血緣,終究是沒怎麼相處過的陌生人,反正她都習慣了沒有家人的生活,這樣的情況,就算回到他們身邊,心裡的裂痕永遠存在。
“你們沒有在我身上付出什麼,自然也不能要求我回報什麼,除了這條命,我不欠你們的,你們是一家人,而我、不過是陌生人。”
“不是這樣的,姜蕊,我、”周涵川不知如何是好,“你站在我的立場上想想,我們是兄妹,她叫了我二十多年的哥哥,你叫我怎麼辦?”
眼睜睜地看着她坐牢嗎!
姜蕊反駁道:“那你怎麼不替我想想?”
周涵川和周海宸被保镖攆了出去,姜蕊拿起手機,給邢卓發消息說:“邢卓,我想出院了。”
顧遲秒回:“等會兒就有人幫你辦理出院手續。”
姜蕊:“我怕、周家那邊會騷擾鄭宇他們。”
顧遲:“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姜蕊勾唇輕笑:“你怎麼對我們那麼好?”
顧遲:“恩有重報。”
姜蕊愣了愣,忽然捂住臉哭出了聲,他們能給邢卓的,不過是打工賺來的辛苦錢,根本沒多少,邢卓前幾年就加倍還清了。
過了會兒,顧遲又說:“不用給我省錢,我養得起你們。”
姜蕊從枕頭底下摸出嶄新的銀行卡,破涕為笑,她才不會亂花錢,這些都是邢卓辛苦工作掙來的,一分一厘,她都要花在刀刃上。
他們就像流浪貓,終于有了自己的小家,而邢卓就是大家長。
他們都辭職了,陶子要照顧鄭宇,而王會平執意守着她,以前她總覺得王會平對她的喜歡,不過是别無選擇,不過是、想找個人搭夥過日子罷了。
他們都是孤兒,對彼此知根知底,要比那些家庭幸福的人,更能理解對方。
而現在,她想聽聽,他對他們的感情,究竟是怎麼想的,自以為是的想法,再精準,也比不過對方的直抒心意。
姜蕊看着守在床前的王會平,心底一暖,哽咽道:“王會平,你還喜歡我嗎?”
一直守在床邊,姜蕊不放話,都不敢吭聲的王會平隻覺被驚喜砸中,忽然不好意思起來,“我……小蕊,你幹嘛突然問我這個?”
“想問就問了呗。”姜蕊看着手足無措的王會平,不自覺地笑了。
“我、我、算了,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宇子那邊需不需要我幫忙,陶子一個人,肯定扛不動他。”王會平摸摸後腦勺,果斷選擇了逃避。
“沒出息。”姜蕊想笑話他,嘴角微微彎起,眼睛卻悄悄發紅。
她在心裡罵道:王會平,活該你單身,膽子就這麼小,連表白都不敢。
可是,從小這大,也隻有這個人,會一如既往地陪在自己身邊,哪怕曾經的自己說過好多遍的不喜歡。
……
汽車緩緩停在富麗堂皇的豪宅前,顧遲饒有興緻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感歎道:“有錢人住的地方,是不一樣。”
穿着同色系西裝的餘知非笑了笑,論‘有錢’的上限,隻怕未來幾十年,都沒人能超越眼前這位青年。
顧遲遞交邀請卡時,一道人影從身側擦過,沖向身後的黑色轎車,手長腿長的青年興高采烈地揮動着雙手,激動地喊着:“我在這,我在這!”
青年沖到後座,迫不及待地拉開車門,激動得語無倫次:“你、你來啦,我等了你好久,你怎麼這麼慢。”
他的身高、長相、聲線與成人無異,可表情、肢體動作、語氣卻像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