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該走了。
他要的太純粹,而人類的情感總是很複雜,不像機器,輸入什麼指令,就永遠也不會變。
“你說什麼?”餘知非好像什麼也聽不見了。
他們的開始很匆忙,結束也這般倉促。
小家夥是在逗他嗎?
怎麼可以,這麼快就決定結束。
就連餘家老兩口和餘梓溪也沒料到,這段關系,終結得如此迅速,就好像他們是在開玩笑,就好像他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
邢卓冷靜得不可思議,從頭到尾,沒有歇斯底裡,沒有聲淚俱下,隻有鎮定、克制。
“放心,舅舅,我們之間所有的商業合作照舊。”顧遲笑不達眼底地說。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餘知非僵立在原地,失了魂似的,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會眨了,心裡反複回想着對方說過的話:
“很好,我也後悔了。”
“猶豫不決也是變心。”
“我可以接受你變心,那咱們就好聚好散。”
小家夥向來任性,價值八位數的新防火牆技術,說給就給;
甯可推拒軍部的盛情,也要留在他的公司工作;
無視所有女性的示好,安心地陪在自己身邊,他怎麼會把對方氣走了?
顧遲在賭,賭他在餘知非心裡有多少分量,賭餘家老兩口究竟會不會接受,賭感情在世俗的成見面前,是一敗塗地,還是絕境逢生。
“來根煙。”顧遲沖保镖揚揚手指說。
灰白色的煙霧從口腔和鼻腔緩緩溢出,模糊了他的五官,顧遲揮揮手,打散煙霧,默默抽完一根煙,沖保镖說,“走吧,帶我去酒店。”
而餘家,沖突、矛盾、争吵,還在繼續。
“爸、媽、我求求你們!”餘知非哭得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不行,你們是甥舅,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也不能在一起,”老爺子怒火攻心,氣得差點厥過去,“你想想你姐姐,邢卓是她的孩子,你就是這麼對待她的骨肉的?”
“知非、你、”餘老太太急得滿臉通紅,眼淚成串地往下掉,“孩子,何必呢,你們都是男人,怎麼會長久?”
餘梓溪從沒看過哭得不成樣子的老哥,可身為子女,又如何能譴責父母,她嘶吼道,“夠了,夠了,爸,媽,你們讓哥冷靜冷靜,不要再為難他了,他也很難過。”
門鈴聲響起,餘梓溪抹幹眼淚,紅着眼睛去開門,“你好,你們是?”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禮貌地說:“你好,是邢先生吩咐我們來的,這是我們的證件。”
隸屬于軍部的醫生?餘梓溪不敢相信:“你們、沒弄錯吧?”
中年人耐心确認道:“你認識邢卓先生嗎?”
餘梓溪點點頭,“是認識,但是、他和你們、怎麼扯上關系的?”
中年人含笑道:“這是機密,我不能說,這位女士,我們能進去嗎,您放心,你要是擔心我們的身份有問題,可立即聯系軍醫部,核實我們的證件。”
“好吧。”看着也不像在騙人,餘梓溪開門放人。
轉身看見滿桌的殘羹冷炙,心裡涼涼的,一點也不好受,還好沖突爆發的那刻,她就讓保姆先帶兩孩子回卧室待着,否則,情況隻會更糟糕。
兩位醫生上前為老兩口檢查身體,氣氛忽然靜默,就好像剛剛的激烈争吵從沒發生過,餘知非明知故問:“是邢卓讓你們來的?”
中年人點點頭,沒說些什麼。
餘知非苦笑道:“他考慮得……還真周到。”
說好聚好散,就好聚好散,說到做到。
餘知非想,也許回去,等着他的,隻會是幾堵空牆和冰冷的空氣,他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