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主府的規格并不高,占地面積也不大,隻有簡單的兩縱三進院子,沒有奇花異草,也沒有雕梁畫棟。這可以說是遷都建安之後,各方面準備不足,除皇帝之外所有人享受的待遇都遭到了簡化的原因,也是因為皇帝給夏潇然準備府邸的時間太匆忙。
當初夏潇然殺掉匈奴小王子的時候,皇帝沒想過給她準備府邸。當王貞為她請封安國公主封号的時候,皇帝也沒想起來。直到她坐船踏上了揚州的土地,驿馬将消息送回宮中,皇帝才忽然發現,這個建立巨大功勳的女兒必須認真對待。
必須賞賜,封号不能再加,封地也不能再給,所以隻能給财物獎勵。剛好國師告訴皇帝,安國公主身上煞氣沖天,如果繼續住在皇宮裡,會沖撞皇帝的身體,讓他好不容易穩定的病情再次加重。
今天見了夏潇然一面,皇帝感覺到格外的疲乏。晚上額外多吃了一粒丹藥,才感覺身體好些。對于國師的建議更加深信不疑了,他雖然決定要重用夏潇然,同時也決定今後盡量不要再跟她見面。
所以當夏潇然跟夏小狸講述完自己面見皇帝時,演戲的辛苦,裝可憐享受了一次貓貓溫柔的頭部按摩,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神清氣爽的再次進宮,索取出入宮門的憑證,順便參拜皇帝,維護一下塑料父女感情的時候。就得到了一個不接見的回複,但是出入宮禁的令牌,卻順利的辦了下來。
這一次夏小狸穿着宮女的衣服,跟在夏潇然身後,第一次正大光明從門口走進了後宮。或許是她故意壓低自身存在感的原因,這一路下來,雖然有許多視線有意無意的投入到夏潇然身上,卻沒人在意跟在她身後的小宮女。這讓夏小狸反而可以肆無忌憚的觀察周圍的環境,不時對夏潇然傳音,“雖然隻有半年沒見,但妃子們都老了好多。”
夏潇然心說,原來的妃子老了,但也有很多新鮮面孔啊。隻是她還沒說出口,夏小狸的聲音就說了差不多的話,“宮裡也多了好多新人。”
新人們顯然也早就聽過了夏潇然的名号,在她走過的時候竊竊私語的議論,“安國公主這麼厲害的人,我還以為長了三頭六臂,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位美人。”
老人回答道,“你沒見過那位江妃娘娘,她當年多麼風光。公主的衣服還是太樸素了,如果能換上那樣華麗的衣裙,肯定比當年的江妃娘娘還美。”
新人說,“江妃娘娘也真是好命,年輕時獨得陛下恩寵。如今又有了女兒為她撐腰。我如今的年紀,恐怕也難有自己的兒女,想想就令人傷心。”
同樣沒有孩子的老人也跟着感歎了一句,“是啊,在這寂寞深宮中還是要有自己的孩子。”
她們以為距離足夠遠,聲音又很小,夏潇然不可能聽見。然而這些話全都清晰的落到了夏潇然的耳朵裡,她并沒有因為自己為江妃請封的事情,感到絲毫的喜悅,驕傲。
她有時候并不希望成為江妃的拯救者,成為另一座靠山。她希望母親能夠自己醒悟過來,抛棄那段無望的感情。然而太醫的治療告訴她,她的期望隻是奢望。所以她還是打算讓夏小狸改變江芙蓉的記憶,讓她重新選擇自己的人生。
這樣的選擇,或許會讓夏潇然失去自己的母親,但這又何嘗不是在彌補她内心的遺憾。
搬到建安城後,夏悠悠沒有再住獨立的宮殿,而是住在了皇後寝宮的偏殿中。夏潇然需要穿過整個内廷的直道,幾乎把整座後宮的人都看遍了。這些被困在鬥獸場中的女人,她們看她的目光有的審視,有的好奇,有的厭惡。
夏潇然看待她們的目光,——都是受過良好的教育的人,将來或許可以去當老師。皇宮真是禁锢生命,浪費人才。
收到消息,夏悠悠早就站在鳳宵宮門前,看到夏潇然的身影,便迫不及待的迎上前來。
她雖然才十幾歲,但經過了一次差點滅國逃亡的危機後,臉上的稚氣完全消散,變成了一個被催熟的大人。可是她看到夏潇然的第一眼,還是露出了一個開朗的笑容,随即酸楚湧上心頭,眼淚不受控制的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