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谷馬場是衛夫人的私産，因此除卻豢養馬匹的小厮之外，就隻有與她交好的城中貴眷有時會來，既不向外人開放，那麼此時水邊站着的兩個人便顯得尤其格格不入。

“南渡、北顧，你們兩個竟在這兒？！”甯璋頗驚。

南渡一個箭步奔了過來，嬉笑着同甯璋解釋了原委。

原來他們兩個自從那日來了孟府被拒之門外，頭一天由邵姨娘張羅着先在客房暫且睡了，到得第二日衛夫人知曉此事後，便沒同家裡其他人商量，直接叫他們來自己的青谷馬場長住。因想着他們自在慣了，不便受孟府的約束，可以在這馬場自在張揚，且景色又好，若想與甯璋見面，雖是也可以約在馬場。衛夫人覺得此處不錯，便問他們二人意見，兩人一拍即合，随即便搬了過來，甚至沒來得及同甯璋知會此事。

甯璋本來也不太擔心他們兩個的去處，因為他們兩個一貫在江湖上行走，無論什麼遭遇都能泰然處之，更何況在昌安，天子腳下，更不會有什麼危險。隻是不知他們非但沒有危險，還有這麼好的際遇！

“你們兩個，真是行了大運了。”甯璋無不豔羨。

南渡得意道：“這話說的，你若想我們了，實在要來，我們也攔不住不是。”

甯璋嗤之以鼻。

北顧此時也走過來，他比南渡沉穩許多，雖然衛夫人敬他們是客，他也沒拿喬作态，而是閑暇之餘幫忙看看場子，也不算白住。他先同衛夫人知會了此時情況，說是今日文治侯夫人姜氏帶着次子衛瀾來了，兩人已去深林處跑馬，此外便無旁人入内。

甯璋對這名字隐隐有點印象，知道文治侯衛向寒乃衛夫人胞弟，算是很親的親戚了。

衛夫人聽到他二人在，果然興緻更高，一邊說着等會兒要帶甯璋和衛家小二去較量較量，一邊讓人把她的馬牽出來。衛夫人的坐騎是七尺之高的白玉馬，通體雪白無一絲雜色，其性格溫順，卻氣勢磅礴，一看便是經衛夫人悉心馴養的良馬。另有一匹小白玉馬，是衛夫人給甯璋準備的，也是精神矍铄的佳品，隻是體型小些，即便她身量不足也騎得來。

甯璋謝過衛夫人，卻坦白道：“伯母好意原不該辭，隻可惜幼年白玉馬太過柔順，沒甚趣味，還是親自馴服來的成年馬兒才有趣，伯母可能讓我自己挑一個馴？”

衛夫人擺手道：“你同我便不必講究這些原該不該的假惺惺話了。隻是你真有能耐馴養一匹成年馬？”

“伯母若是不信，那看我露一手的便知道了。”

衛夫人笑道：“好哇，我倒要看看你小丫頭的本事。老林，挑幾匹尚未馴服的良馬給她。”

老林是青谷馬場的管事，聽這差遣，卻有一絲躊躇：“确有未馴服的良駒，隻是……隻是此馬性子實在太烈，谷中幾個馴馬的弟兄都沒能把它馴下來，恐怕小姐也有些難辦……”

甯璋躍躍欲試：“難不難辦，辦一辦才知道。走，看看去。”

老林于是帶着衛夫人和甯璋去尋，南渡也跟着去了，北顧因見識了那匹馬的烈性，知道有南渡在就夠了，便沒跟去，自個兒在水邊打磨輕功。

老林說的那匹馬，是一隻通體烏黑發亮的麟駒，眼睛仿佛鍍着一層金光，四肢長而有力，在其中幾個匹馬的簇擁中顯得格外凜冽倨傲，也難怪它野性難馴。有兩個健碩的小厮圍在左右，生恐它發了脾氣駕馭不住沖撞了貴人。

甯璋從前馴過一匹閃電骓，比這麟駒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閃電骓是當年陸無涯遍曆大荒尋來的，又養在蒼何山巅的冰域之上，經多年馴養、選配，到後來真可謂閃電骓出，可驚天下。從前大荒第一公子大荒最聲名顯赫的時候，坊間傳說他有三大愛，其中一愛便是閃電骓。

閃電骓一大特點便是難馴，若能馴服了它認主，那時要費大功夫大力氣的。陸家人沒有不在閃電骓上吃過苦頭的，尤其是拼着不争饅頭争口氣，甯璋決不能在此處輸給陸天縱，所以一番功夫下來，再遇到其他的馬，也實在太不在話下了。

甯璋從小厮手中接過馬鞭，一個縱躍便翻身上了馬。

麟駒是有些靈性的，自然也挑人的品相，若是個威風凜凜的男子來騎，說不定它還肯低頭，可被一個小姑娘騎上，它也不服，立刻立起前蹄高昂起馬背，試圖先把甯璋甩下去。甯璋牢牢抱住麟駒的脖子，用力勒住缰繩，并沒生出一絲畏懼之心。那麟駒見如此甩不掉，便發了狂性在場中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