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看不出來,老太太這回居然不以反對我為第一目标了。”甯璋扯了扯嘴角,奚落一句。
她在昌安這一年算是感覺出來了,孟老太太是真不喜歡她,從第一面就能感覺到,她在她心目中仿佛已經被蓋棺定論了就是一個沒規矩的人。這種不喜歡說不清楚來源,但就是非常鮮明的以甯璋的得失為轉移,甯璋開心的時候,孟老太太就覺得有問題,而甯璋失望的時候,孟老太太才覺得對。甯璋幾乎是從孟府這些東拼西湊的閑言碎語中拼湊出來,孟老太太對她的不喜歡應該源于她的母親。
母親從前是多麼受排擠啊……
當歸見甯璋的表情難掩失落,就知道她應當是又鑽入牛角尖了。
這個感受她們也曾經讨論過,當歸是覺得世上不應該有無緣無故的愛,同樣也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說不定甯璋和孟老太太真的就是兩類人,這兩類人有着各自的悲歡,也許性格使然,她們的悲歡本就是不同的,而并非刻意針對。更何況,無論是刻意也好,無意也罷,事實如此,又犯不上去讨孟母的喜歡,那麼何苦把她放到心裡呢。
甯璋當時也說,她并非多麼在意孟老太太的感受,隻是當她總是處在一個被影射被反對的環境中,就是不爽。
當歸趕快岔開話題,看向将離:“沒想到你挺閑啊,居然還回回跟着那幾個小丫鬟,把牆角都聽了一遍。”
将離感到非常理所當然:“那是啊,我比較會抓重點。對孟府其他地方是碰巧就聽,對這幾個小丫鬟是重點監視,順便練一下輕功。我現在輕功還行,跟她們在同一屋檐下也從沒被發現過,你武功最近如何呢?”
難題抛給當歸。
當歸的脖子一滞,一時語塞,然後安撫自己:和将離在一起練的就是動心忍性的功夫,可千萬不要跟她拌嘴,否則會輸的更不心平氣和的。
關鍵她本來就是為了岔開話題才說這句的,結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要再岔個話題,想了想又道:“那……這三個姑娘也縱容了她們有些日子了,天天院裡好吃好喝供着,本指望大家相安無事就算了,結果一到咱們這裡有點好事,你看她們動靜大的,恨不得把咱們院子給掀了,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與其這樣,不如趁這個機會打發了算了。”
甯璋冷笑一聲:“打發了她們,無非是再換一批新白眼狼,除了伯母送過來的人,還能信任誰去?橫豎我要去宮裡做伴讀了,索性在宮裡住下,也省得看她們的算計。”
“我看她們這架勢,也不像能讓你順利當上這個公主伴讀的意思。”将離友情提示。
倒也是。
甯璋幹脆癱在黃花梨木青鸾團刻的玫瑰椅中,兩條腿閑閑地翹在扶手上,她盯着自己的衣裳琢磨了一會兒,低聲但清楚道:“我們陸家家訓,保護自己,匡扶正義。保護自己放在匡扶正義之前,我就不可能會吃她們的啞巴虧。蘭香和惠香簡單,在顔夫人那裡也不成氣候,這兩個人利誘威逼都好,隻要她們倒戈,就給她們兩個另謀個好的去處。拾霧太不像話,仔細盯着她,先不必打草驚蛇,她若真敢給我設計拿我去邀功,就讓南渡把她送到祁國和靳國的邊境上去,讓她自己看能不能活吧。”
當歸聽到前邊還挺起勁,聽到最後一句,不禁連連搖頭:“話本子裡不是這麼寫的。要是有人要害你,報複的最好手段是用對方害你的法子還回去,讓她最後一刻發現自己掉到了親手布置的陷阱裡。你這報複的法子,有點草莽。”
“草莽就草莽了,她們三個也不值得費心。”将離還算認同甯璋。
甯璋欣慰地朝将離點點頭,然後給了當歸一個“少數服從多數”的眼神。
“行行,反正我一身話本子無用武之地。”當歸簡單投降。
……
顔雙儀在孟老太太那裡吃了癟,就想到找她嫂子去尋求幫助,于是借口安撫顔家情緒回去了一趟。
顔家自從被督查以來一直大門緊閉。
顔昶自然是不用去衙門辦公的,顔閣老也早就賦閑在家,他們兩個心态很穩,覺得自己一向行得端坐得直,既不參與派系鬥争,也不涉及賄賂運作,反正就等着沉冤昭雪的那天就行。
但萬大娘子情緒不大行,她覺得自己很冤,那天她的确和王辰說話了,但也就是把情況給他說說清楚,既沒有威逼,也沒有利誘,完全讓他自己選,是那孩子自己想清楚了選的,怎麼外頭傳得那麼難聽?那些話實在有傷風化,她聽見都受不了,更何況顔丹陽。于是萬大娘子勒令顔家上下緊閉門戶,誰也不許讓顔丹陽聽到外頭一個字。
她算是雷霆手腕,令行禁止,顔家果然再沒聽到任何外頭的風言風語。
于是當顔夫人帶來公主伴讀已經定了的消息時,萬大娘子頗為震驚,但震驚歸震驚,想想自家女兒雖然确實遞了名帖上去,但顔家經曆了這麼一檔子事,自然必定和公主伴讀無緣了,萬大娘子也就很快接受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