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萬大娘子想了很多個顔丹陽的競争對手,卻從沒想過最後竟然是孟五姑娘給挖了牆角。
這可真是個冷門對手!
“恭喜你們家又出了一個公主伴讀。這雖然是好事,可那五姑娘我也算見過,人是聰明靈秀的,就是規矩太差,與宮裡簡直格格不入。”萬大娘子啧啧搖頭,“她母親是陸隐喬吧?要說陸隐喬在興州創下了一番功績,也是個巾帼英雄,可是在昌安的時候呢,可沒有她的容身之地,孟五姑娘想要立足可不容易。”
“是啊。”顔夫人想不通,“也不知皇後娘娘看中她什麼了,難道就因為她被衛清韫教養了大半年,就覺得她有出息了不成?嫂子你不知道,這五姑娘真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我自從知道她要進宮,趕着把孟家最有經驗的嬷嬷沈氏請過去給她教規矩,可是沈嬷嬷來來回回教了幾日,居然一點成效沒有。你說就這樣子,我怎麼放心她入宮?沒得到頭來再沖撞了宮裡的貴人,連累整個孟家倒黴。我早知道她規矩不行,所以壓根一開始就沒把她的名帖送入宮去選,可不知她行了什麼大運,居然還被皇後娘娘親自點了名字。”
萬大娘子被人擺過一道,如今對“行大運”的說法非常敏感,趕快叮囑顔夫人:“你可小心,這世上哪有什麼天上掉餡餅的好運氣哇,九成九是有人埋伏好了陷阱,等着你自投羅網呢。你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對方知道孟五是個沒規矩的,所以運作了這事,準備以後坑了她,連着帶累你們孟家倒黴?”
顔夫人經此點撥,不禁驚呼:“居然還有這種心機手段!絕對不行,絕對不行,五姑娘是絕對不能去了。”
萬大娘子道:“既如此更要小心,倘若你真去告假,說不得就有人背後參你一本,說你不将皇後娘娘放在眼裡。我這些日子關在府中,算是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剛極易折。我以前總教你剛正不阿,其實這樣未必就好,若是人心正直,不去害别人,手段其實可以曲折些,可以用一些手段計謀來達成自己的目的。這件事情上你可以學學邵筝兒,她肯定有的是手段,如何能夠陽奉陰違地既不讓孟五姑娘進宮,還不必落人口實。”
萬大娘子實在是一番肺腑之言,但再說到用什麼手段,她就真不知道了,這隻是她最近總結出來的心得,還未實際付諸行動,雖然說學學邵筝兒,但是以顔雙儀和邵筝兒這水火不容多年的情況,難道還真能拉下臉去問她?顯然不能。
顔夫人雖然深覺萬大娘子這番話有理,但确實感到為難,兩人對着坐了一會兒,實在也沒想到什麼好法子,最後顔夫人也不在這兒死磕了,又問了問顔昶、顔閣老和顔丹陽的情況,知道大家都還不錯,也算放心。
尤其聽說顔丹陽對外頭什麼情況都不知道,隻知道她跟王辰的婚約定下來了,人還挺高興的,顔夫人未免感歎:“這孩子有福氣。我是真希望令兒能跟她丹陽姐姐一樣心思單純些。如今令兒也不知随了誰,總是好大的心事,做什麼都憋着口氣想做到最好,哪怕是受了委屈受了疼也從來不肯說,論規矩,她比許多大人都做得好,論心事,也不知究竟還有多深……她小小年紀這麼肯吃苦,有時候看了怪讓我心疼的。”
萬大娘子道:“你也别太挂心,說不定你雖然覺得她辛苦,她卻覺得真這麼做才開心呢。”
“若真是這樣倒好了。”
兩人又閑話家常了一會兒,看時間不早,顔夫人便告辭回去了。
回忠義伯府的路上,顔夫人和暮秋一起琢磨着萬大娘子提點的話,越想越覺得有些道理,越發堅定了不讓孟甯璋入宮的心思。這份心思究竟是否全然為着孟家考慮,顔夫人也很難說,她甚至不願意真的想清楚,隻模糊覺得不想面對自己的一點私心,便使勁用萬大娘子的話來說服自己。
暮秋也出謀獻策:“這兩日我天天去雲遠齋探老太太的口風,倒是見着過還霜一回。她同我說,也别整日來過來纏着老太太,世上的事總有變數,萬一到入宮的那一日,五姑娘吃壞了肚子,或是提前病倒了,到時候也用不着我發愁,自然也沒法子強拉着她入宮了。我越琢磨還霜的這番話,越覺得意有所指呢。”
“你是說,這是老太太的意思?”顔夫人眼睛一亮。
暮秋說:“還霜畢竟是老太太的心腹,若沒老太太的許可,她哪裡敢随便開口?我琢磨着,這恐怕就是老太太給咱們遞話呢。”
顔夫人蹙眉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難道還能瞞着宮裡的人扯這個謊嗎?這事要是查出來,可是要治罪的……”
“太太呀……”暮秋苦口婆心想勸,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道,“此事我來辦就好,太太不必擔心,我一定給辦的服服帖帖的。”
“罷了,你也當心。”
在這當兒,顔雙儀也算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萬棠說話的分量在顔雙儀心裡很重,既然她都說可以曲折一些,那就曲折一些用一些手段吧,至于暮秋要怎麼做,她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橫豎她的本意是為了孟家,也不願意害别人,那就不算違背自己一向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