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夫人見藏冬來，先笑道：“甯璋起了嗎？今天跟沈嬷嬷學規矩還算老實嗎？她要是還敢偷懶，我親自過去收拾她。”說着又向孟老太太解釋道，“平日不拘五丫頭，縱得她沒了規矩，這時候得讓她吃點苦頭，免得去宮裡丢了孟家的人，這不，我讓藏冬每天過來跟我說一說她學規矩的情況。”

孟老太太點頭道：“這也應當。你素日一貫寬松，她也确實被你寬縱了些。今兒怎麼樣，五姑娘肯老實學嗎？”

藏冬笑道：“自從太太叮囑了姑娘，姑娘一向也是認真的。況此事二太太也盯得很，這不生怕我們姑娘自己學着沒勁，一早還把六姑娘帶來了，說讓她們姊妹兩個做伴兒學，也能讓我們姑娘有個比較，才更上進。”

這一番話，衛夫人也就知道真實情況如何了，她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容璋，隻是笑笑，沒說話。

容璋就笑着繞到孟老太太身邊去，一面給老太太捏着肩膀，一面給她吹耳旁風：“既然二太太是這麼想的，我也好向老太太讨個恩典。”

林疏雲給老太太續了點熱茶，笑道：“老太太一向最疼二姑娘，無有不應的，也讓我們聽聽，這是什麼恩典？”

孟老太太的面色和煦，也想聽聽容璋要說什麼。

容璋就道：“以前咱們姊妹幾個跟着汪老先生上課，不說真要學出個什麼女先生來，但也能耳濡目染韬養精神，如今不去學塾了，我瞧樂璋的規矩越發不好，一開始沈嬷嬷去教五妹妹的時候，我就想着叫樂璋也一起過去學學，長些規矩，可又怕耽誤了五妹妹的正事。如今好在是二太太想得清楚，恐怕五妹妹一個人學着沒勁，那不妨叫樂璋也跟着一起去學學規矩，樂璋和五妹妹的規矩相近，她們兩個也能互相激勵着。”

衛夫人道：“這也有理，她們姊妹幾個自從不去上學塾了，每日價閑散在園子裡，也不知做些什麼，不如一起學着，有好的能做個榜樣，有差的也能互相督促着。容兒，你既清閑無事，身子又大好了，少不得也得當個大姐姐，帶着她們三個一起努力才是。”

容璋柔聲道：“是。”

林氏見孟老太太沒有阻止的意思，也跟着出謀劃策：“五妹妹的青天外小了一些，若是咱家四個姑娘一起，不妨去雪壓庭春處，就是芍藥圃、牡丹園、海棠欄交接的一個小院，園子建好後，那地方一直空着，給姑娘們做個學習的地方也不錯。”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将這個事情說定了。隻等老太太點頭。

孟老太太自是人精，知道顔雙儀帶着令璋一起去學規矩，其用意昭然若揭，隻要顔夫人沒弄出大亂子，她就當不知道，但如今衛、林、容璋三個也借題發揮，她若出手打壓，那才真顯得偏頗了。孟老太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兩邊自由出手，互相制衡便是，隻說：“景崇媳婦兒，你是最妥帖的，此事你盡管去料理便罷。”

林氏于是立刻去找了幾個婆子，将雪壓庭春收拾出來，添了四張書案，給這幾個姑娘臨時學習用。

藏冬回到青天外，将第二日就去雪壓庭春學規矩的消息和沈嬷嬷、甯、令二璋說了，見是孟老太太的意思，沈嬷嬷自是一臉殷切地應了，甯璋也頗為期待，畢竟以前就她一個人被沈氏盯着，稍微打個盹兒就要被揪起來，這要是四個人，那還不多了許多可以偷懶的機會，要是樂璋和令璋再發生點口角，那才有熱鬧看呢。唯一要提防的就是被沈嬷嬷揪住什麼大錯，再去告她一個黑狀，那是得小心。

但令璋顯然品出了這其中的意思來，她心事重重地學完一日之後，回到玉溪堂同顔夫人複述了一遍藏冬的話，她複述的時候語氣倒是波瀾不驚，但眉頭像個小大人似的深深皺着。

顔夫人問：“這是容璋的主意？”

令璋老實說：“聽藏冬姐姐的意思，是二姐姐主動求的。”

顔夫人冷笑一聲，但她沒當着令璋的面說些什麼，隻是哄了她兩句，讓她隻管安心學就是，待打發了令璋之後，顔夫人才耷拉下來了臉，跟暮秋好生抱怨了一番。暮秋少不得又哄着顔夫人相信二姑娘一定當不了去宮裡做伴讀的競争對手，才叫顔夫人能安心用了晚膳。

這邊玉溪堂裡唉聲歎氣，那邊關山苑卻也沒什麼好顔色。

樂璋最恨學規矩，幹脆擺爛：“我不去！這不是明擺着陪太子讀書嗎？令璋願意去她自己去，我反正不願意去。”

邵姨娘眉頭一簇，小舟很有眼力見地趕緊把門窗都關了，避免隔牆有耳。

其實邵姨娘也不太想争這個機會，她之前跟沈嬷嬷也不太對付，甯璋還沒來的時候，她和樂璋就被沈嬷嬷穿過幾次小鞋，樂璋也沒少在她手底下受罰，不是被打手闆，就是被罰跪祠堂，後來樂璋确實也有了一些進益，雖然規矩學的一般，但想來也是樂璋的極限了，沒必要再讓她去沈嬷嬷那裡讨苦吃。

邵姨娘想得很開，畢竟是伯府裡出來的女兒，她不指望樂璋高嫁，隻要樂璋押中了寶，嫁對了進士，那進士家境隻要沒有孟家好，肯定也不敢挑她的規矩，真要像令璋那樣學成了個古闆，那就是下一個顔雙儀，嫁了人也讨不了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