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師爺心明眼亮,于是等施昀施眉晚上回家的時候,叫衙役把他們兩個綁到衙門去審問。
一開始沒下狠手的時候,施昀施眉夫妻兩個一問三不知,紛紛表示和這個陳青漢毫無瓜葛。負責審問的人開始一點點加碼,拿着老虎凳和檀木靴稍微一吓唬,施眉就不敢再瞞,承認自己确實和陳青漢有聯絡,但也隻說了是她和孟二姑娘感情深厚,見不得旁人污蔑孟二姑娘的清譽,所以才想了這法子禍水東引。
趙師爺叫人打聽過,知道施眉是府中姨娘邵氏的心腹,二姑娘容璋就是邵氏所出,再聯系上此事脈絡,知道邵筝兒與顔雙儀素有不睦,自己看上的進士想籠作女婿,卻被顔雙儀的姐姐家搶去了,先開始流傳出容璋情場失意的話,若是邵筝兒有意下黑手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施眉一口咬定絕無幕後主使之人,此事與邵筝兒并不相關。施昀骨頭也硬得很,重刑之下仍然不肯松口,隻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趙師爺問他們孟家對此事是什麼态度,若與邵筝兒不相關,那究竟是孟肇戎的主意還是孟老太太的主意。
施昀施眉分開押着,态度卻都一緻:孟将軍絲毫不知道此事,況且他們平日也不和孟将軍見面。孟老太太就更尊貴了,眼睛裡容不得沙子,若讓她知道這件事,恐怕他們兩個就直接被發落出去了。
施眉一再申明,她就是單純為了容璋,就是氣不過别人這樣毀謗她。
趙師爺見他們兩個這般嘴硬,就沒叫審問的人再施酷刑,讓他們兩個把自作主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寫下來,又把如何陷害顔家、王家的事、如何捕風捉影誣告控訴的細節都寫下來,底下還空了好長一段,沒讓他們兩個簽字畫押,隻說先關他們兩天,也許還能吐出來更多東西。
到第二日,邵姨娘就聽說了施昀夫婦被官府帶去的消息,内宅之事隻要沒有證據都還好說,可是一旦涉及衙門官府,就不是她動動嘴皮子的事了。
邵姨娘急不可耐,一面使銀子打發人去昌安府衙外頭蹲消息,一面慌不擇路地去绛玉軒找容璋。事已至此,她也不敢瞞着容璋,便将自己暗中策劃推波助瀾的過程跟容璋交代了。
容璋通篇聽下來隻覺得心驚肉跳,尤其是聽到施眉已經被官府扣下了,更是倒吸了一口氣:“姨娘,你可真糊塗啊!平日裡争風吃醋拈酸嫉妒,那不過是内宅事,你居然敢做違反律法誣陷官員的事!事情到了官府,局勢可就不是我們能控制住的了。”
邵姨娘急道:“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
容璋問:“你是一五一十交代給施嬸子去辦的,還是你話裡有話,她揣摩你的意思去辦的呢?”
“我……我雖然籌謀了整件事情,可具體她交給誰辦的,我真不知道!”
容璋長歎一聲:“唉……姨娘啊姨娘,你與玉溪堂那個争鬥十年,平常總看不上她,可是這事情若擱了她,她是一句準話都不會說,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隻要苦惱幾分,暮秋就會替她籌謀,到最後她反而能脫個幹淨。可是姨娘你機關算盡聰明剔透,到最後卻還是把自己算進去了。”
邵姨娘氣得跺起碎步來:“你也不必排揎我,此事是我千錯萬錯的,你若有法子,就給我指一條明路,你若也沒法子,便隻叫我一個人熬煎去吧。”
“我沒法子。”容璋說得幹脆利落,“诋毀誣告朝廷官員,又給督察院提供假證據,放在誰身上都是要挨闆子挨到死的罪了,我能有什麼辦法?”
“那你就看着我挨闆子至死,好歹生你一場,就是我去了,你記得清明給我燒些紙錢便是。”
邵姨娘說着就落了淚,仿佛自己已經死定了。容璋被她的情緒影響,也不禁紅了眼眶,一個勁兒歎氣,還連咳了幾聲。邵姨娘見她又咳嗽起來,又忍不住擔心,娘兩個竟抱頭痛哭了一場。
容璋哽咽道:“我何嘗願意看着你去死,不過這些事情總要有一個人承擔。若不是你,就是施嬸子,你們兩個無論誰擔了這個事,難道我心裡還能好過嗎?如今施嬸子已經下了獄,姨娘若想脫身,如今就要快去父親和老太太面前負荊請罪,直說自己管教無方,并不知道内裡真相,将這些事情都推到施嬸子身上罷了。施嬸子一向忠心,況且她也清楚,橫豎她也逃不脫了,若是保住你,她那些在外頭的家人還能得你照拂,若是你們兩個都折了進去,也并沒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