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擱到平時,梁英肯定一口應下的,但這會兒她心中畢竟放着福音寺的事,很猶豫,問南渡能不能再過兩日再去。
南渡倒沒說行還是不行,隻是做出一副傷心失落的樣子,他慣會做這樣子,叫人看了,總覺得自己實在太過辜負,心裡也實在不落忍。
梁英毫無對付這種人的經驗,多瞧他兩眼,便覺得自己實在對他不起,恨不得将實情和盤托出。但好在她還有些腦子,知道有些話說不得,即便要說,也倒三不着兩地編了一些話,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純純的好人形象,等後日要替天行道消滅壞人去了。
南渡心中覺得好笑,嘴上卻還是得順着她的話說,把她捧得飄飄然,這才七拼八湊的套出了她的謀算,證實了藍屏月的話。
隻是提到咫尺樓的時候,南渡才故作好奇地問:“咫尺樓在江湖上都諱莫如深,你怎麼敢與那裡做生意?”
梁英瞧他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便笑道:“那有什麼的,咫尺樓再厲害,也不過是個民間組織,我姐姐可是王妃!咫尺樓要是敢對我不尊敬,自然有人肯護着我。”
“可是又聽說,和咫尺樓做生意,想要得到什麼,就要付出相似的代價。”
梁英道:“這很公平,花錢辦事嘛,更何況咫尺樓也沒有獅子大開口,隻要了八百兩而已。用八百兩買替天行道,那是值得的。”
南渡面上無動于衷,心裡卻暗想,咫尺樓真是會做生意。
既如此,他便沒執着要求後日去湖畔,隻是表達了對梁英的擔心:“倒不是怕别的,即便咫尺樓不敢得罪你,可是萬一真派了些老江湖過來,那些人眼高于頂,才不管你的身份尊貴,若是他們冒犯了你,我是必不能放心的。”
于是與她約定,等到後日,他就在福音寺外紫竹林裡候着,事了之後送她回家。
梁英聽後,頗覺甜蜜,一上頭也就答應了那日單獨與南渡在紫竹林中相見。
這種約定頗私密,梁英顧及姑娘家的體面,定不會與人說去,即便她想打聽南渡的身份,可是她除了南渡那一張臉,所知道關于他的一切都是假的,即便她真有心在自己的小姐妹圈子裡盤問,也沒人能把南渡與甯璋聯系起來。
南渡這邊解決了,剩下最棘手的就是咫尺樓了。畢竟郁無靈手底下能人輩出,各個骁勇善戰不說,這些年來做生意的本事也越發精進,隻要價錢開的夠高、條件夠誘人,什麼仁義道德都得往後站。
雖然甯璋記得,當年郁無靈推翻母親的統治時,便是因為恨咫尺樓偏離道義、一手遮天,可如今這咫尺樓又姓回了郁,在江湖上的行事口碑,與從前卻也沒什麼不同了。
那天甯璋在青谷馬場坐了好一會兒,盯着蒼青色的草地,不知想些什麼。直到天光黯淡,她才起身獨自往咫尺樓去了,不叫人跟着,隻讓将離在青谷馬場等她回來。
将離沒言語,隻看了北顧一眼。北顧也默不作聲,悶着頭将他慣用的一把長劍帶到河邊擦拭。這把長劍他用了很久,也随陸忘歸夫婦兩個行走江湖,遇過許多危險,卻從沒見這長劍沾血。
将離感歎道:“利劍出鞘,行的是俠義,而非殺戮。陸先生這話同許多弟子說過,想來隻有北顧師兄從未以劍傷人過,這是極難得的。”
北顧未置可否,專注地擦着劍,語氣也平淡道:“之前沒遇上過。”
他言簡意赅,但将離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了。北顧不是立意不肯殺戮,而是沒遇到過需要他傷人的機會,他武功極好,隻要願意,自是可以隻守不攻的。可若是遇上了需要他殺戮的事情,他也沒什麼好遵守的。如今甯璋一去咫尺樓,他便磨刀霍霍起來,顯見得是願意為了甯璋豁出去的。
将離忍不住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