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璋道:“自然有區别。你若要查趙京,自然早就知道趙京從襄州到昌安、再從昌安到襄州,這一路上被刺殺了十幾回,你隻身過來救他,難道不是賭他設計的局面背後必有退路嗎?你若隻是為了查襄州賦稅,他願不願意豁出命去,又與你何幹呢。”
孟知崇語氣更加冷淡:“你們現在承認了,今天做這個局,就是為了讓我救他。”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為了給你看張羅這一場大戲,你算老幾?”甯璋冷笑一聲,“事實上,這就是趙京一路上的真實處境,就因為他去昌安城告了個狀,現在連活命都成了問題!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襄州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鑽空子殺人滅口倒是很有一套。你不是監察禦史嗎,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來什麼,别庸庸碌碌過來走一趟,被人吓破了膽回去,兩手空空。”
甯璋竹筒倒豆子一樣嘚啵得一頓說,知崇聽得很煩,懶得理他,便找南渡北顧說:“勞煩搭把手,将這兩個刺客擡到驿站去,那裡看守方便些。”
北顧沒言語,默默看向甯璋。
南渡立刻站到了甯璋一邊,揶揄道:“這人分明是我們抓的,怎麼好叫你給抓去看守?”
“事關社稷民生,還望理解。”知崇言簡意赅。
甯璋揶揄道:“你隻求富貴光明前途,哪裡在意什麼社稷民生了。若是做不了還是趁早走了,别給自己惹麻煩,别落到最後,沒人再救你了。”
孟知崇簡直氣炸了,他知道甯璋早看他不順眼,如今連帶着對孟家的怨氣,這是在找機會給他施加報複。
他盛怒之下,反倒不受甯璋的激将,忍着怒氣聽了一會兒,竟然慢慢扯出一個笑容,做作又逼真地看着甯璋:“嘶……傷口好痛,走不動了,扶我一把。”
甯璋猝不及防,唇槍舌戰之間,怎麼還有示弱的人啊!
不過這個示弱居然很管用,甯璋暫停了吵架,真過去扶了他一把。
知崇就把甯璋當個拐杖用,撐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間,當歸也跟着把他傷口再次料理一下。用完了,知崇就把甯璋輕輕丢開,啐了聲“去吧”。
整個過程孟知崇沒一絲失态,隻把甯璋當成個工具在用,哪怕這個工具一直嘗試刻薄的攻擊他,而孟知崇輕易就讓她意識到,他想要戲弄她,不過也就是這麼一句話的事。
甯璋是後來才意識到這裡面的不對的,但那時已經結束了,連發洩都沒得發洩去。
老天爺怎麼能叫這種人考取狀元啊!怎麼能叫這種人當監察禦史,他能監察出什麼好東西來!
跟孟知崇一比,陸天縱在甯璋眼中都成了可愛的人。
不過陸天縱顯然跟甯璋的想法背道而馳,他倒覺得孟知崇這人還可以,有些遠見、又有些俠氣,不同于官場上那些老油條,也不太像個富貴人家高枕無憂的少爺,而更像是一個被枷鎖束縛住的别扭鬼。
總而言之,從魯縣到興明縣這一路上,竟然就屬陸天縱和孟知崇能聊到一起去。
甯璋很不理解,感覺陸天縱腦子裡面估計是進水了,或者被孟知崇迷了心竅。
她試圖改變陸天縱的想法,讓他看清楚知崇到底是什麼德行,比如嘴上一套防微杜漸的冠冕堂皇說辭,背地裡關起門來用私刑打死了兩個小丫鬟,比如表面上和夫人恩愛兩不疑,背地裡還撩撥着唱章曲兒的歌姬等等。
陸天縱直接反駁:“我尋思你也不是什麼手下留情的好人啊,能把人小姑娘扛到靳國邊境上自生自滅,怎麼還看不得别人手上過人命官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