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帝道:“你手中是不是收集了許多藍昇的罪證?是不是本來想拼個魚死網破也要叫藍昇吃癟?”
衛瀾一時猶豫,不知該怎麼應對,隻跪下朗聲道:“聖上明鑒。”
“朕當然是明鑒的,就好比朕的後宮,雖然不常去,可是後宮中每個妃嫔、朕的每個子女的情況,都很清楚。朕知道皇後強勢,有時會在宮中針對其他妃嫔,甚至有時會施以酷刑,可是朝局動蕩之時,朕必須要有一個皇後,而這個皇後恰好能将後宮穩住,又能以身作則勤儉度日,未有妃嫔敢越過她生亂,這便是她的好處。隻要朕用得着她的好處,便是有人向朕狀告她其他的不是,但凡不動搖根本,朕也不願大動幹戈。”
這便是顯然的點撥了。
對藍明玉如此,對藍昇又豈非一樣?
從前朝中北辰豫一人獨大,藍昇就是他有意扶持起來與北辰豫分庭抗禮的,隻是沒想到北辰豫如今越發激流勇退,這朝局便成了藍家的朝局。
衛瀾懇切道:“多謝聖上教誨,微臣明白。”
祁帝這才微微一笑,示意他起身說話,又道:“朕是天子,一言一行,皆為天下慮。倘若大局與個人的利益沖突,便是放在朕自己身上,也隻能偶爾妥協。但是世事如此,便是委屈、沖突,也不能總叫一個人承受,朕總相信一句話,守得雲開見月明。你手上的東西,雖然此刻無用,未必永遠無用。朕不多留你了,你回去的時候去宜明宮看看靈丘,她前幾日還提起你。”
方才的話還是點撥,這番話便是分明的安撫了。
衛瀾知道祁帝的意思,他本來也心系甯璋的情況,便不多耽擱,拜謝告退。
待衛瀾走後,陳慶這才趕緊将棋局收了,笑着拍一拍馬屁盛贊道:“衛禦史今日走運,得陛下給他上一課。”
祁帝道:“遠兒身邊信得過的也就他了,可是他太幹淨了,朕得點一點他,才能知道這世上不是所有的甯為玉碎都有價值。無論是玉也好、瓦也好,就該碎在朕用得着的地方,也該全在朕需要的時候。”
陳慶陪笑道:“說到這兒,奴才瞧着莊妃娘娘近些日子就大有不同。從前她在宮中一向避讓着皇後娘娘,從不與她起沖突。後來五皇子養在了毓秀宮中,莊妃娘娘倒是敢和皇後娘娘擺擂台了,便是兩人撞見,也都當人不然。”
祁帝道:“這就是莊妃的聰明之處,知道朕什麼時候希望她安靜,什麼時候用得上她。畢竟她是……文懿皇後帶出來的人。”
“奴才鬥膽問一句……方才陛下已經看出方才莊妃娘娘是被誣陷的?”
“你自己瞧瞧這信裡寫的什麼。”祁帝将莊妃親手交上來的信扔給了陳慶。
這信上洋洋灑灑茫茫多字,赫然列着刺客供認的藍昇罪狀,有些是祁帝早就知道的,有些事甚至祁帝也不知道。這封信确實是三皇子的筆迹,信中特地叮囑莊妃看着宮中動向,若是被迫害太深,可以此信自保反擊 。真要追究,這的确算得上是議論朝政、勾結後妃了。
陳慶看了大驚失色,還想幫莊妃解釋幾句,卻委實不知從何說起,支吾半晌,就說了句“莊妃娘娘這些年來照顧公主、皇子有功……”
祁帝笑着踹了他一下,罵聲“糊塗東西”。
陳慶趕緊跪下,不敢再幫莊妃說話,隻眼巴巴看着祁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