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雲笑歎口氣：“他們兩個做法，委屈的卻是深閨婦人。原本二哥兒跟王氏還算舉案齊眉，可是這樣輪番兒鬧下來，他索性将王氏也給冷落了。老太太越是打壓宋氏，他便越是冷落王氏。”

甯璋頗感慨：“王家嫂嫂也是可憐，無端卷入了這場是非。”

林疏雲道：“誰說不是。從前我與她脾氣不太相投，一向說不到一起去。遭了這些事，倒也能聊上幾句。她同我說，人生在世無非求一心安，她自是問心無愧，卻也懶得成了别人的筏子。若真是鬧得不得安生，她便剪了頭發去做姑子，也算清靜。”

“這倒是她的性子。”

“這話傳到了老太太耳中，也一時壓住了她的火氣，這些日子，宋氏也過得輕松了些。”

甯璋聽她說這些，心中隻覺有些五味雜陳。她初來昌安之時，心态與林疏雲一樣，也覺得王正瑛那性子，确實不太相投，說不到一起去。可也隻是性格不合，除此之外，說不出王正瑛哪裡不好來。

從歸藏軒出去的時候，林疏雲一再叫她帶些藥茶，無奈甯璋一人來的，連個下人都沒帶，又說要去枕風閣一趟，也不便占着手。林疏雲便叫九兒先包好了，等甯璋走時一并替她拿上。甯璋也不推脫，隻說到時打發人過來麻煩九兒往車上裝一趟。

九兒笑着答應，一壁問着甯璋還想要寫什麼吃的喝的，一壁送着她出了歸藏軒數丈遠才罷。

這園子自從幾個姑娘們都各自嫁人之後，幾個哥兒便都把院子搬過來了。知崇搬去了樂璋的岫玉館，改頭換面挂上了枕風閣的匾，又将原來院子擴了擴，王正瑛和宋貞兒各人一個院子，中間隔着他的書房，兩邊倒也互不打攪。對面隔河而建的原是容璋的绛玉軒，原說要給玄崇，但玄崇不肯離孟肇戎和顔夫人太遠，直巴巴地等着令璋嫁了出去後，才搬去了她原先住的明珠閣。

甯璋在園中走着，想起幾年前曾在這兒住過的時光，原以為會有些感慨，可她隻覺時光匆匆，隻覺可算從這牢籠裡逃出去了，竟并無一絲回味。她甚至很快忘卻了這園子的布局，如今沿着河道走，才依稀想起幾分，遠遠兒瞧着前頭像是原先的岫玉館，卻也想不起來岫玉館原先是怎麼樣了。又瞧着外頭的丫鬟眼熟，但具體姓甚名誰，卻也一個想不起來了。

倒是丫鬟眼尖，瞧見甯璋，很恭敬地往裡頭迎，客氣地說二奶奶就在裡頭呢。

甯璋就順着進了院子，左右瞧瞧，指了左邊那處問：“這邊像是二嫂的院子。”

小丫鬟陪笑道：“正是呢，王妃智計無雙。”

甯璋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起了一片。

好在王正瑛仍是從前樣子，對她的态度也絲毫沒變，隻是按照規矩行了個見宗親的禮，語氣平和地邀她上座。

甯璋微笑着坐了上去。

好在王正瑛一如從前，好在她仍舊傲慢。這種傲慢是待所有人一視同仁的傲慢，當年甯璋剛來昌安時如此，如今換了身份再來仍是如此。冷清時不落石，熱鬧時不攀附，這便是極令人佩服的了。

甯璋想關切她的情況，話到嘴邊，又有些張不開。畢竟孟知崇娶宋貞兒這一步，甯璋不可謂不盡力。當時她隻想看知崇和這宅院鬧起來，可是兜兜轉轉，将王正瑛牽連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