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璋連那酒都沒瞥一眼,隻倚靠在一旁,恹恹地說:“是嗎?你若喜歡,就把她帶到王府裡,素日給你釀酒唱曲兒,豈不更好?”
尚遠嘻嘻笑道:“外頭的姑娘,很沒有資格伺候我的王妃。”
甯璋道:“咱們家又沒有孟家那麼個嚣張跋扈的老太太,橫豎我是不阻撓你,你若喜歡,隻管帶回去就是。總不至于鬧得跟孟家似的,孟知崇納了個唱章曲兒的姑娘進門,結果那姑娘給孟家老太婆折磨的不成樣子。”
尚遠也不知是笑是怒,他聽着“咱們家”的時候尚且還很受用,可是又聽着她越說越不成樣,憋了口悶氣上不來,緊接着又體會到甯璋的情緒不佳,恐怕與她所說的孟家事有關,便順着她的氣道:“孟家老太太一向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孟知崇敢忤逆她,想想也知道恐怕不會太好過。”
這話被他接上了,甯璋也來了精神,道:“孟知崇若是個喜新厭舊三心二意的人,他瞧着哪個姑娘漂亮可愛,便納進了門,新鮮勁兒過了便丢開手,若這麼着,恐怕也不會怎樣。可偏偏這人還是個情種,打定了主意就喜歡宋老闆。他越是這麼着,孟老太太越有的鬧呢。”
尚遠道:“你同孟二公子的交情也就一般吧。他們越鬧得厲害,你也就當看戲了。”
“我原是……”甯璋提了口氣,又歎氣,“我原跟你想的一樣。可我對宋姑娘總歸是沒什麼恩怨的,這樣陰差陽錯的,反倒是将她折了進去。我……我十分過意不去。”
尚遠神色悠閑地靠在馬車的另一頭,噙着笑,道:“我忽然想起來,當年你回隐州的路上過了一趟襄州,當時孟知崇也在那裡外派,似乎鬧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後來回了昌安,他就說什麼要把那個姑娘帶回孟家了。”
跟甯璋有關的事情,尚遠曆曆在目,他不提與甯璋相關的事,隻當說别人的笑話。
甯璋心中滋味複雜,歎道:“當時隻想着看孟知崇和孟老太太鬥法,卻沒考慮到牽扯進來的可憐人。牽扯進來的都是可憐人。”
她想着王正瑛,她心性清高,最不可能争寵。若她真肯争一争,憑她的人才品貌,未必孟知崇就不愛。她又想着宋貞兒,她原本是院牆外頭迎風開的花兒,偏偏現在要低眉順眼的做規矩。她隻顧着看兩個可惡的人争鬥,卻将這兩個人給牽扯進去。誰都辜負。最不堪說。
尚遠溫和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倘若他不願意,即使是通天之路鋪在他腳下,他也不會走。若是他願意,就是荊棘滿地,也照樣是邁進去的。”
“他有的選,可是我二嫂……我二嫂沒得選。”
“聽說王氏性格剛烈,也不是個能看人眼色委屈自己的人,孟家的老太太也很看重她,不會讓她太受委屈。隻是一貫見孟二公子的好名聲,少年天才,品行端方,卻未想到還能有這樣沖冠一怒為紅顔的性情。”
甯璋頗新奇地瞥了他一眼,未想到這宅中事也能傳到他的耳中,但她隻是嗤之以鼻了句:“他的手段多了,可遠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隻是再多的話也無益說了。
那次之後,甯璋想找機會再去一次忠義伯府。有一回人都到了伯府門口,卻猶豫着不知該怎麼進去。
她要找宋貞兒,就勢必要進枕風閣,可是進了枕風閣,難道不去看王正瑛?若是避之不見,如王氏那樣玲珑剔透的性子,自然也就知道那日的相談甚歡隻是個幌子,那豈不更傷心?
甯璋發覺自己在這事上居然心軟得很。猶豫之餘,又很煩躁。她甚至想不定該怎麼才好。
宗訓送她來的,來了沒半盞茶的時間,她又叫宗訓掉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