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
雷玉蘭猛地起身,繞到樹幹後面,對着那幾個說閑話的人啐了一口,“你們說的是什麼屁話?”
這些人顯然知道雷玉蘭的厲害,頓時雙唇緊閉,神色有些讪讪的,“沒什麼……”
雷玉蘭卻沒有放過這幾個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們,毫不客氣地指責:“我侄子和侄媳婦兒要不要收回青磚房關你們屁事?用得着你們擱這兒多嘴多舌?還拿孝道說事,我看,是你們害怕兒子兒媳把你們趕出家門,才說得出這種話!”
這年頭的農村老人,有幾個不怕晚年凄慘?
年輕的時候還有一把子力氣,可以賺工分。但上了年紀,隻能依靠兒子給自己一口飯吃,自然害怕兒子變得不孝順。
心思被戳破,這幾個婦人的臉色更加難看。其中一人還開口為自己辯解:“我兒子從小就孝順,我有什麼好怕的?倒是傅骁兩口子應該害怕,對老人不孝,可是會被全村人戳脊梁骨。”
“呵呵……”雷玉蘭譏諷地冷哼道,“我侄子帶着弟弟妹妹住破屋,過苦日子就是孝順?你們說這種風涼話,不怕我表哥表嫂半夜從地下爬上來找你們?”
幾個婦人:“……”感覺背後一涼。
剛才開口說話的那個婦人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現在破除封建迷信,你拿這個東西吓人,小心被人舉報。”
雷玉蘭卻不怕這些,繼續說:“我不怕啊,誰舉報我,就等着我表哥表嫂半夜去找她呗!”
“……”
幾個婦人心裡發怵,不敢再反駁雷玉蘭。
誰知道她那張毫無顧慮的嘴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雖然上面的人要求大家破除封建迷信,可幾千年的觀念,早已在大家心裡根深蒂固。
雷玉蘭說的那句話,還真讓幾個最喜歡說閑話的婦人閉上了嘴。
上工時,别人要跟她們唠唠傅骁家那幾間青磚房的事。她們一聽到這個話題,就臉色劇變,直接走開了。
“不說了不說了,我活還沒幹完呢!”
“哎呀,别人家的事,你管那麼多幹嘛?”
“這事跟我沒有關系,那房子分給誰都行,反正分不到我手裡。你們也别說了,說再多也不可能分給你們。”
其他人:“……”她們幾個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
*
傍晚時分,村民們結束一天的勞作,一邊擦臉上的汗水,一邊往家裡走。
從已經成了廢墟的老屋前邊兒經過時,衆人頓時想起昨晚的暴雨,感到有些後怕。
村裡有不少人家都是住的黃泥屋,傅骁家的房子能被暴雨沖垮,他們家的房子自然也有可能在雷雨天轟然倒塌。
有人擔驚受怕,有人卻膽大妄為,試圖趁傅骁和沈添禾都不在,去廢墟裡渾水摸魚。
鄭英蘭死死地盯着站在院門口的雲嬸子,破口大罵:“我要去我侄子家幫他們一家收拾東西,你有什麼資格攔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雲嬸子長得慈眉善目,瞧着就是很好說話的性格,此刻卻冷着臉,“他們要收拾東西,自然會回來,不需要你幫忙。”
撇開鄰居的關系,傅骁以前救過她的小兒子,添禾也給她小孫子吃過不少糖果。于情于理,她都得幫着傅骁夫婦守住這個家。
鄭英蘭氣得跳腳,直接上前去,想把雲嬸子推開。
但兩個健壯小夥立刻從隔壁院子裡沖出來,惡狠狠地瞪着她。
“你敢推我媽試試!”
這兩個人是雲嬸子的二兒子和三兒子,一個是村裡賺工分的能手,一個是在縣裡初中讀書的學生。
兩人的個頭都很高,站在雲嬸子前面,像是兩座大山。
鄭英蘭慣常撒潑,卻也有眼力見兒,知道什麼人是自己惹不起的。
再加上何之衡也把她往後拉,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她便咳了兩聲,裝腔作勢道:“哼,不需要我幫忙,那我也不上趕着忙活。之衡,咱們回去!”
因為雲嬸子一直在院門外守着,所以傅骁從縣城回來時,老屋廢墟昨晚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
向雲嬸子道謝之後,他進了院子,從被雨水沖刷得泥濘遍地的廢墟中翻找還能用的東西。
大部分家具都被房梁和土磚砸破了,好在衣服隻是沾了一些泥,洗幹淨之後還能穿。
他存放錢票的小箱子也完好無損地躺在牆角,箱子上了鎖,嚴嚴實實地包裹着錢和票,沒讓它們被雨淋濕。
傅骁将衣服和小箱子放在一邊,繼續翻找。
不一會兒,他找出了一個被鎖住的小盒子。
這個盒子與裝他母親遺物的盒子很相似,隻是上面的花紋和鎖頭有細微的差别。
他蹙了蹙眉,想起自己從病房出來之前,沈添禾對他說過的話。
“你回去隻需要拿錢和票,你母親的遺物被我藏在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留在老屋的,是一個裝滿石頭的普通木盒。”
此時,傅骁晃了晃手裡的木盒,果然聽見盒子裡傳出石塊摩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