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事兒,我那是下棋下久了,身體乏了,練練,練練。來,坐下吧。”
宋明修又環顧了一下周圍,見沒什麼異常,才跪坐下。
随心見宋明修跪坐了,便也跪坐了起來,又給宋明修倒了茶水。
“看來他并沒有來,是我多心了。”
“我在這待了許久,也沒有察覺到他的氣味兒,應該是沒有來。這哪有多不多心,這叫做謹慎。”
宋明修輕輕笑起,品嘗着粗茶。
“黃鼠狼精最愛抽煙,身上總有煙味兒,修為越高煙味兒越重,要麼是小妖,要麼沒來。”随心又移了移棋盤,給宋明修那邊留多了點位置。“你什麼時候遇見他的?”
“剛剛出城門的時候。”
“看來他真是很喜歡你啊。”随心打趣道。
宋明修似有不快,随心也不再說下去。
“我問過其他人,他們說都沒有見過黃鼠狼精就昏迷,得了癔症,一醒來隻看見了我,竟半點都沒有察覺。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随心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嗯,我查看他們時發現都有傷口,不知是不是黃鼠狼精弄的。那濃霧夾雜着黃毒,雖然你們早早屏息,但它是通過傷口進入人體的。你好像沒傷口,所以黃鼠狼精才親自出來對付你的。”
“他們是在機關迷陣受的傷。”
“那這黃鼠狼挺會算計的。”
“還有嗎?”宋明修還是心存疑惑,自己為什麼打不過黃鼠狼精,為什麼都被輕松躲過。
随心好像看出他心中疑惑,收着棋子,“黃鼠狼精對待心智正直堅硬的人是沒有辦法使用癔術的,所以他就隻好先擾亂你的心神,通過調戲...戲弄你,讓你惱怒,在這種情況下你出的招會有點急躁,他又通過讓你感覺輕盈躲過,更加憤怒,這時如果完全中了他的計,你就會在這淺淺迷霧煙味中,漸漸失了招數,最後陷入癔想。”随心專心講着,突然背後草裡一陣細簌,一隻小黃鼠狼跳上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上了随心的手,滿嘴鮮血,随心好疼好痛,條件反射般急忙甩手,小黃鼠狼立馬消失地無影無蹤。
宋明修也聽得專心,隻見一隻黑影閃入,身上透出鮮血,沒來得及反應,隻聽得随心一陣喊疼,隻見随心手上鮮血四溢,才反應過來,正要去抓,卻不見了蹤影。
“哈哈哈,叫你耍我,哈哈哈哈,終于被我扳回一局了吧。”黃鼠狼精聲音悠揚地從空中傳來。“還有不要老是黃鼠狼精黃鼠狼精得叫我,難聽死了,叫我慕容公子。公子再見,哈哈哈哈。”
随心心裡一陣好笑,慕容公子,笑死我了,真好意思,這麼帥的名字真好意思自稱。嘶,疼。
宋明修聽得聲音傳來,臉上嚴肅了起來,拉看過随心的手,眉頭一皺。又見那黃鼠狼精并沒有下毒便從胸前急掏出藥,灑了上去,這又惹得随心一陣疼痛,掏出帕子,包紮了起來。
随心見他用帕子包紮,忙掙手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有棉布。”
但宋明修力氣極大,沒掙開,還拉過去了。“不包紮,不會好的,等會傷口化膿了,就更麻煩了,疼的更久了。”
“别别别,别用手帕,我有棉布。”
但随心邊這樣說,宋明修手上仍然繼續拿着手帕包紮。随心見已經包上了,沾上了血迹,隻得放棄。
“那我晚點洗幹淨了還給你。”
“沒事。”
“那我重新給你買一條新的吧。”
“不用了。”宋明修包好了,包得很整齊精緻,
不過全包住了,隻留出四指尖,明明傷口隻有虎口處。“多謝了。”
“無妨,這個藥很好用,每天換一遍,别沾水,也别用力,隻因傷口很大,三五天才可以結痂,十來天就完全好了,與原狀無異。”宋明修把白瓷葫蘆瓶遞給随心。
随心接過,“多謝。”
“無妨...我怎麼從沒有看見你用過手帕?”
随心正仔細觀察着被包紮的傷口,“哦,我覺得太麻煩了,要經常洗,還要準備那麼多個,難得洗,就沒有。”
宋明修明白了說道:“這個手帕你換完之後就丢掉吧。”
“這怎麼行呢,我到時候會還給你的。”很貴重的吧?
“不用了。”宋明修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生氣的樣子。“你最近小心點,暫時别到這裡來了,我明天來收拾他,現在回去吧。”
“他應該不會來了,而且他沒下毒,隻是報複我戲弄他的仇,報完了差不多就走了。”
“嗯?”
“我說給他下毒是騙他的,那是我騙他弄的黑白棋子粉塵。”
宋明修輕輕一笑:“原來如此。”手上收拾起了随心的棋桌。
“我來吧我來吧。”随心上手收拾。宋明修快她一步收拾完東西。
“走吧。”宋明修秉着燭台示意在随心前。
“我有燈籠,在乾坤袋裡面。”随心用左手掏出乾坤袋,但不方便拿。
宋明修接過,幫随心拿着乾坤袋,随心便伸手去找,掏出了荷花燈。宋明修點燃,舉着燈在前面照路,随心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遇到些險路,宋明修把手遞向随心。
“倒也不必,我走慣了,你還是給自己照着,你前面都暗着的。哦,我忘了我還有其他燈籠。等等啊。”随心正要拿乾坤袋,宋明修卻開口說,“小心,月光正好,走吧。”隻好繼續往前走。
“我就說你們倆個在偷情吧,難怪公子不喜歡我。”又是那黃鼠狼精。
宋明修執劍打算去追。
随心攔住開口就說:“慕容公子,怎麼這麼喜歡做梁上君子?有話直說吧。”
......“我迷路了,你們知道去杭州怎麼走嗎?”聲音弱了下來。
随心指了指路。
“好的,你們繼續繼續。哈哈哈哈哈。”帶着悠揚的聲音走了。
“他說的話不必放在心上。”宋明修接着提起燈籠。
“沒事沒事。”
“你...”算了。随心的手還搭着宋明修手上。
六月的夜晚,天空清澈,月光明潔,蟬鳴陣陣,若有微風吹來仿若清泉一般,涼爽至極。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林間,小路上鋪滿了碎石,雜草在周圍一茬一茬地冒出。
“你倒是把這裡處理得方便,隻是這山好像沒有清理過妖物,我下次來帶些東西來清理。”
“不用了。”
随心今天拒絕了宋明修那麼多次,突然感覺陣陣涼意,隻見宋明修冷漠不言,隻一個勁地往前走。解釋道:“這山中的小精小怪不傷人的,也打不過我,我來這裡本來就是占了它們的地盤,别去處理它們了。”見宋明修還是冷淡,便又接着說:“但是還是有一點不方便,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看見宋明修的臉色舒緩了些,随心才接着說下去。
“啊,這,是這,這,哦,我有一局棋不太明白,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幫我,解解惑?”随心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才想到。
“你說吧。”
随心便把剛剛那盤棋的不懂之處說了起來,宋明修聽了,邊走邊思考,一會兒便開始與随心分析,分析得細緻嚴謹,不禁令人欽佩。
“多謝,聽你一說我豁然開朗,茅塞頓開。多謝。”
“不必多謝,應該的。我還要多謝你在測驗上幫我。”
“沒有沒有,我并未做什麼,隻是愛說話而已。”
“如若不是你,我就着了黃鼠狼精的道了。”
“沒有沒有,好了,好了,别再謝來謝去了,有點麻煩。”随心忍不住打破了這局面,最讨厭的麻煩事又遇上了。“我快到了,這天色也晚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嗯,再會。”
“再會。”
随心走回燈花山,山上一路放置的有石柱,柱裡點燈,暖暖的,照亮着鵝暖石子路。
這宋明修是謙謙公子,這些言行舉止雖合乎禮儀,但未免令人感覺太過親近了些。又看見了手上包着的手絹,藏青色的絲織手絹,繡着修長的竹子,點點血珠透過,包裹得緊緊的,動也動不得。人是好人,也是周逸瑾的好友,與他也沒有什麼過節,能當個朋友,但是這也太快了些或者說這近得有些奇怪。随心不是懵懂的少女,也能揣摩些,他該不會真的喜歡我吧,雖然自己有過一些,但是最近不打算有,也不打算和他,那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掐掉這個苗頭,不,還是要看看有沒有這個苗頭。
宋明修正走回家中,路上拿劍走着,走路生風,步步輕快。偶然間遇見了随心,還知道她沒走,就在燈花山上,在那裡學棋,肯定能待很久。還回想了自己今天與她說的話,想着想着,越想走得越快,想着想着,就走得慢些,開始擔憂,今天說的話太多了,尤其是後面,說得太奇怪了,與平常完全不一樣,不會在她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吧。不行,下次自己要注意點。那個黃鼠狼精太可惡了,居然傷人,下次再遇見他,定要将他緝拿歸案。糟了,黃鼠狼精跑了,明天要告訴夫子,免得危禍人間。以後也不用叫随心姑娘了,以後隻要叫随心,和...一樣。她受傷了,再去看看有什麼更好的藥,能更快地恢複如初......
六月剛剛開始,天氣漸漸炎熱。晴天的時候豔陽高照,炎炎烈日。雨天的時候就是暴雨傾盆,電閃雷鳴,幹脆利落。蟬鳴開始一陣陣鳴叫了起來,荷花靜靜綻放,星星一顆一顆仔仔細細,清清楚楚,萬千流螢般閃爍。山上一片茂密,清泉更顯清涼,叮叮咚咚,嘩嘩啦啦。
随心比完賽躺在榻上休息。燈花山取城外偏僻之地,棋院學子又多沉默寡言,自然異常寂靜。炎炎夏日,打開窗戶,享受着微風,風鈴清脆,薄薄蓋上一層在肚子上午枕,抱着如意,真是惬意極了,不知不覺間就睡着了。不過半個時辰,輕輕睡起,躺在榻上,睜開眼睛,但不想動彈,隻得發呆,掙紮了半天,隻撐了手,看着窗上放的文松,提起水壺,給它澆水,一圈兩圈。好半會兒,終于起來了,撐了好大個懶腰,打了兩個哈欠,身子松快了些,正當正午,天朗氣清,明亮耀眼,屋裡亮堂堂的。随心打起了水,打水時才意識到右手不方便,隻好小心撚起抹布,左手扭幹,擦拭桌椅,清掃屋内,該曬的曬,該扔的扔,來了個全方位的大掃除。收拾完後,不過才一個時辰,又打起了拳練起了劍,練得一身汗之後,全身都舒服了,這個時候泡泡澡,再放些瓜果在旁邊,簡直了!就是準備這些,容易消磨到美好的享受。算了,先吃苦後享甜,會更甜,幹吧。邊泡澡享受着清涼,邊吃果享受着清甜,悠哉遊哉,腳撥着水底的如意,明天端午,又有假期又有熱鬧,順便買些紅棗、山藥回來煲湯,哎,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