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此種種,都要好好思忖一番才能定奪,因此今日不能立即下旨處置蘭松野三人。
昭帝在龍椅上靜坐了半晌,而後擡手揉了揉眉心,疲憊道:“軍饷案已經查清了,關于如何處置皇後、南重阙和蘭松野三人,朕還要好好斟酌一番才是。朕乏了,今日的朝議就到此為止吧,散朝。”
蘭鶴詩有幾分愕然。
他沒料到昭帝居然沒有即刻定那三人的罪,而是就這麼不了了之了,他不知昭帝在顧慮什麼,便急聲道:“父皇,您……”
昭帝卻是真的累了,他站起身擺了擺手:“朕說了,今日先散朝,若有事,明日再議吧。”
蘭鶴詩見狀不敢忤逆,其他朝臣也是摸不着頭腦,不知昭帝心裡怎麼想的,因此隻能齊聲道:“臣等,恭送陛下。”
散朝後,劉君清憋着一股火氣回到了刑部。
今日昭帝并沒有定南重阙三人的罪,就證明他還有機會繼續查案,隻剩三日了,動作一定要快!
他召來刑部的差役,問:“今日讓你們去尋那周貴,他人呢?帶來了沒有?”
差役卻一臉沉色:“回大人的話,周貴他……失蹤了。”
“什麼?”劉君清有種不好的預感:“失蹤了?”
差役便解釋道:“卑職一早便依照大人的吩咐,去周貴經營的那處茶水攤子拿人,然等了半個多時辰也沒見到他,卑職便起了疑心,一問其他人才知道,這周貴自從來刑部辨認過餘晨等人的屍體後,就再也沒去過那攤子。”
劉君清急忙追問:“可去他的住處查過?”
差役知道自己的事情沒辦好,故而語帶歉意:“去過了,但如同那攤子一樣,幾日前就沒人住了。”
“唉……”劉君清悔恨不已的歎了口氣。
如今這樁案子的關鍵之處就在于周貴,若是依照郭唯空所推測的,他的身份有假,那此案所有證據就要全部推翻了。
可偏偏就在他們要再次審問周貴的時候,這人證居然莫名其妙失蹤了!
由此可見,此案果然大有蹊跷。
劉君清現在隻覺得頭疼,然他卻不能亂了陣腳,郭唯空抱病在府,若是自己都慌了神,那這案子不是任由太子利用了。
他急忙定了定神,理清了思緒:“去周貴的鄰居家打聽打聽,看看他平時除了茶攤之外都常去些什麼地方,隻要他沒被滅口,就不可能一直藏着,你們派出人手去守着,一旦見到周貴現身,立即将他押回刑部!”
那差役點了點頭,一臉凝重道:“卑職遵命!”
周貴要查,蘭松野府上起火的原因也要查,劉君清又吩咐幾個人與他一起出去,結果還未走出刑部大門,外頭就有差役沖進來,說有人要報案。
又要報案?劉君清此刻焦頭爛額,除了軍饷案之外哪還顧得上别的案子,便随口道:“讓人帶他進來等着,本官回來再說。”
那差役為難道:“那……那屍體怎麼辦,報案之人說發現了一具屍體。”
“屍體?”劉君清大驚:居然死了人!
最近這京中到底是怎麼了!一再出此等兇惡慘案!
差役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是啊,聽那人說,屍體泡在河裡,但看那模樣,好像是燒死的。”
劉君清往外走的腳步陡然停住:“什麼?燒死的?”
差役本想答話,然還不等開口呢,就見劉君清急匆匆的往外走去了。
他幾乎是小跑着來到了刑部門外,見外頭站着一個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個船夫,便問對方:“是你要報案?”
那船夫像是沒與這種位高權重的人打過交道,也不知道劉君清是幾品官員,聞言有點兒畏縮的點頭:“是,是草民。”
劉君清問他:“你說發現了一具屍體,在何處?”
船夫不敢隐瞞,伸出手指了指:“就在前面,屍體有人看着呢,草民這就帶您去。”
劉君清帶了幾個人,毫不遲疑的跟着他走了。
船夫将劉君清一行人帶到了一處河邊,那裡圍着一群人,有路過來湊熱鬧的,還有幾個,是負責守着這具屍體的。
劉君清擠進去,見地上果然橫放着一具屍體,觀其貌,應當是先被燒死,又被扔進河裡浸泡了幾日,他擡頭環視了一圈四周,問同樣幾個船夫打扮的人:“這具屍體是你們發現的?”
這幾個船夫同時點了點頭。
劉君清不疑有他:“在何處發現的?”
其中一個船夫回道:“就是不久之前,我們幾個在河邊等生意,結果就見河中有個東西慢慢漂了過來。”
“對對,”另一個船夫見劉君清說話并不像其他官員一樣惡聲惡氣的,膽子便也大了起來:“我們兄弟幾個日日在此撐船渡客,往年也有人失足落入水中被我們救起,我們便以為這人也是不小心掉河裡的,誰知等撐船靠近了一看,才發現他已經死了。”
此人先是被燒死,後屍體又被丢棄于河内,而近來城中隻有蘭松野府上失過火,這人會是蘭松野府中的人麼?
周遭因好奇而駐足的百姓越來越多,劉君清來不及細想,便吩咐人将屍體擡回了刑部。
待人群慢慢散開之後,那幾個船夫互相使了個眼色,而後又如往常一樣,若無其事的回到各自的船上,繼續等着接攬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