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持初夏,太陽五點多便支棱起來上班了,易笙也是。
今天周一,她得趕去自家醫院開會。
“一起走?”易笙一夜沒睡,這會兒金絲框眼鏡架在鼻梁上都疼。
曲緣木公司離她家醫院就兩條馬路,易家的司機屬于她爹媽,曲家自出事之後……總之現在隻長雇了一個鐘點工阿姨,兩人都是自己開車,時間能碰一起的話,經常互相搭便車。
她疲憊地扛着東西從次卧裡走出,就見曲緣木跟個木頭人一樣,脊背直挺着,一絲不苟坐在沙發上,把筆記本電腦鍵盤敲得飛快。
易笙擰了擰眉,她不會端端正正坐在這裡工作了一夜吧?
放别人身上不可能,但曲緣木可以。
易笙和曲緣木同歲,兩人既是發小,又少不了被比較。
她至今記憶猶新,曲緣木幼兒園的時候就是每天早六起來讀英文繪本的狠人,弄得他們從小玩到大的一圈人的父母大受打擊,紛紛開始雞娃。
曲緣木:“今天你自己去吧。”
易笙挑了挑眉:“怎麼,在家守着小魚?”
曲緣木繃着臉:“加班費轉你了,昨晚多謝。”
頓了一會,曲緣木才繼續答:“累,休息會再去。”
易笙沒反駁她,隻說:“小魚燒退了,但可能會反複,這段時間最好都别累着,多吃點清淡的。”
曲緣木的神情這才放松了些。
易笙冷笑。
死鴨子嘴硬,累了不回房間睡覺,在這坐着。
休息會兒,恐怕起碼得休息到許求魚醒。
易笙不自讨沒趣,但她着實不看好曲緣木這個半啞人士,一開口堵死别人,不開口堵死自己。
她擺了擺手,揚長而去。
轟,轟——
曲緣木聽見院子外易笙車開動的聲音,終于放下手上的筆記本電腦。
她移到落地窗前,看着易笙車子留下的汽車尾氣沉思許久,而後緩緩移到了廚房。
鐘點工阿姨早些時候已經來了,這會兒正在做早飯,看到曲緣木,吓了一跳:“曲小姐,您今天在啊。”
這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五天早出晚歸,忙的團團轉哦!
今天怎麼在家了。
曲緣木嗯了一聲:“公司沒什麼事。”
去年這位大過年的都在公司待着,今天啥特殊日子啊,居然能讓她得閑。
阿姨搓搓手:“您餓了嗎?但我隻做了許小姐一個人的飯,您要不先吃着,我給許小姐再做一份。”
她一天來做三頓飯,外加下午打掃衛生,做完就可以完事走人了,雖然是曲緣木雇的她,但曲緣木本人一般三餐都不在家吃,她主要就給許求魚一個人做。
許求魚吃得很少,因此阿姨做的分量很小,絕對不夠兩個人吃的。
今天早上是一杯楊枝甘露。
普通馬克杯大小的杯子裝的一杯,一杯裡面還半杯冰。
曲緣木皺眉:“她早上就吃這點?”
阿姨怕她誤會自己不用心:“哎呦,不瞞您說,我也怕她吃不飽啊。許小姐真的瘦,瘦得可憐,那個手腕,瞧着大拇指和食指圈上去都要松一截。”
“但她吃不下。應該是真的吃不下,去年這會兒吧,有一次我不小心做多了,許小姐不喜歡浪費,就也吃了,但沒吃完就開始吐,把我吓死了。”阿姨說,“她說她是苦夏,雖然我看着冬天也沒多吃多少。每天早上就奶茶、果茶換着喝。”
曲緣木:“苦夏?”
許求魚以前吃得也少,但并非什麼苦夏,而是為了上鏡好看。
恰恰相反的是,許求魚很愛吃,尤其愛吃甜。
她的那個經紀人和……許父一直管着她,幫她控制飲食,甜食自然是明文禁止她吃的,所以曲緣木遇到許求魚時,許求魚經常會悄悄問她有沒有零食。
因為這樣長期少食,許求魚總低血糖,曲緣木因此有了常常在身邊帶些甜食的習慣。
現在許父管不了她了,她還是吃得少嗎?
估計是胃小了,少食的習慣難以糾正,就不願意改了,曲緣木想。
但這樣不健康,肯定要改。
阿姨:“對啊。對了,您要吃些什麼?荞麥粥?蝦仁牛油果三明治?或者單煎兩個雞蛋?”
曲緣木唇齒微動,但道:“不用了。”
倒是奇怪,她不常在家吃飯,這個阿姨也不是曲家以前的老人,不知是從哪知道自己的偏好和習慣的。
或許是許求魚說的。
這般想着,曲緣木硬邦邦的語氣稍緩:“夫人生病了,之後一段時間飯菜都麻煩做清淡些吧。今天早上就不用了,你照常安排就好。”
“好嘞。”阿姨唉了一聲,“許小姐又不舒服了?”
曲緣木沉默,一雙柳葉眸沉了沉,有些失神。
好在阿姨并沒有注意到,隻是擦了擦手,打了個招呼便哼着歌出了廚房。
曲緣木則繼續留了下來。
她打算自己做一些清淡健康的飲食。
早上吃冰楊枝甘露……真不知道許求魚怎麼想的,既不充饑,又不健康。
曲緣木原本準備倒掉,思量一會,最終隻是放到了微波爐裡。
曲緣木大學是在A國讀的。雖然家裡比較富裕,但曲母并不寵溺孩子。留學幾年裡,曲緣木一直獨自生活,自然而然的,她并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她做了一大碗荞麥粥,又做了一大碗甜粥,都放鍋裡溫着了。她自己洗漱了一番,恰好秘書電話打過來,她又去門口拿護膚品和包。
一切收拾好,曲緣木看一眼時鐘,才七點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