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我真正醒來,也就是說在我徹底擺脫了鬼壓床之後,我竟然真的和電視劇中那些剛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病人一樣,問了空谷幽蘭女士幾個俗到不能再俗的問題,比如:現在是什麼時候?這是哪兒?
空谷幽蘭女士在告訴我這裡是荒山、她是我的榜一大姐以後,接着又得意洋洋的跟我說,我所有的小說她都至少讀過兩遍,尤其是她最喜歡的“喬若蘭系列”,那6本書她都已經快要翻爛了,少說也讀了七八遍。她說希望我能寫得快一點兒,比如能一下出版三四本“喬若蘭系列”,這樣讀起來更過瘾。
不過空幽幽蘭女士表示,她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讀我最新出版的那本書,她想馬上就能拿到一本——聽她這麼說,我想《火鳳凰》應該是還沒有配送到荒山書店。但是,我很疑惑,既然這個地方叫荒山,那這地方真的會有書店嗎?為誰而開的書店?而且即使這個地方真的有書店,不是應該隻賣實用工具書嗎?比如賣怎麼養豬、病蟲害防治,或者怎麼開墾荒山之類的書籍,怎麼會引進我的《火鳳凰》呢?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我從沒想過連荒山野嶺都能有我的書。
而且,這位空谷幽蘭女士的時間觀念是不是不太好?為什麼她一口氣告訴我這麼多信息,卻偏偏忽略了我“現在是什麼時候”這個問題?
我一邊胡亂的想着,空谷幽蘭女士也在一邊滔滔不絕的繼續說着。她說她一眼就認出了我是鄭撼,但是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查看了我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包,然後在裡面發現了我的身份證。雖然我的身份證讓她印證了自己的眼睛沒看錯,但是她說她還不敢相信——她的患者竟然真的是大名鼎鼎的暢銷書作家、寫出了喬若蘭的鄭撼!
患者?我是患者?難道這位像個灰色水泥墩子一樣的空谷幽蘭女士是位醫生?那她為什麼不穿白大褂?而且這房間看起來也不像是醫院的病房啊——雖然我現在還不太能轉頭,視角也比較受限,但光看天花闆上的那盞頂多40瓦的燈泡以及我身上大花被子,也能看出來這地方并不是病房。
不過雖然我的大腦過于活躍,以至于我不太能把握住自己的想法,但是我還是一下子抓住了重點——空谷幽蘭女士剛才提到了我那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的的背包!
于是我趕緊問她:“對了,我的包呢?還有我的手機和電腦?”
在這個年代,丢了身份證不打緊,找個派出所就能辦張臨時證件,因為全國都連網了。但是如果丢了手機和電腦就很麻煩了,因為手機和電腦現在不僅是通訊器材,還是最重要的存儲設備,那裡面不僅有我所有的個人信息,比如我的身份信息、我的銀行存款、我的人脈,更重要的是我的手機和電腦裡存了許多我的作品,半成品、成品都有,尤其是手機,裡面有我随時随地記下的靈感。可以說,手機和電腦,可以代表我整個人了。
而且重要的是,我不确定我所有的文件資料全都同步雲存儲了。我很恐慌的覺得我可能已經有好幾個月都沒把文件存過雲端了。每次當我的作品正式完稿,接着到下印廠再到出版、宣傳的這段時間,我總會變得心浮氣躁,其一是因為終于可以松口氣了,其二是因為每到這段時間我的應酬就會變多,生活節奏也因此會被打亂,所以把文件存雲端這件事情往往就會被我忽略了。
“包我已經幫你收好了。”空谷幽蘭女士避重就輕的說。
可是這句話剛說完,空谷幽蘭女士的臉上原有的笑容突然一變,化為了滿臉的戒備。然後她惡狠狠的對我說:“難道你覺得我會偷你的東西嗎?”
“不,不是,當然不是,隻是……”我被空谷幽蘭女士的聲音與表情吓住了。
哦,要命的疼痛再次襲來。我很清楚現在離下一次吃藥還有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真是長得讓人難以忍受。
對了,我給沒給你們講過我吃藥的事情?如果我還沒有講過的話,那麼我一定找個時間把這件事情詳詳細細的告訴你們。但是現在我來不及講了,因為空谷幽蘭女士已經發彪了。
“隻是什麼?”她往前俯身,咄咄逼人的問道。
我從眼角偷偷打量着臉越拉越長的空谷幽蘭女士,感覺她的小眼睛正在經曆一次可怕的地震。而與此同時,我聽到了屋外北風的怒吼,我突然驚恐的覺得到空谷幽蘭女士接下來可能會一把将我抓起來,然後像扛麻袋那樣把我扛到外面,扔在雪地裡等着我凍死。
在這樣的天氣裡我毫無疑問會被凍死。但是在凍死之前,我肯定會因為腿疼而識哀号不止——我爸曾說過,他最膩味我像個姑娘似的受了一點兒小傷就哭過沒完沒了。可是我現在真的快要疼哭了,我想大聲的叫。
“隻是我爸老是叮囑我一定要看好自己的東西,省得給别人添麻煩。”
我都沒想到我能把瞎話說得這麼順溜。我隻不過剛想起了我家老爺子,就把事情推到了老爺子身上。實際上我們家老爺子從來沒叮囑過我這一點,他反而覺得我已經夠細的了,應該大大咧咧、不管不顧、丢三落四的才有男孩子樣。
雖然我意識到自己在胡說,但我的瞎話還在順着嘴往外冒:“估計是因為我爸來是提醒我别丢東西,所以條件反射了。如果有得罪您的地方,您多擔待。”
我看見空谷幽蘭女士聽了我的話以後神情放松了下來,接着她微微一笑說道:“我咋會生你的氣?包我已經給你收在最安全的地方了,放心吧,什麼東西都丢不了。不過你的手機和電腦全都稀巴爛了,還在你的車裡,我沒動它們。哦對了,我要給你拿東西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