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若蘭重生》,我一毛錢的想法都沒有。
要知道,我好不容易花了7本書、10幾年的時間才終于“殺死”了喬若蘭,有什麼理由還要費勁扒拉的讓她重生呢?那我當時把她弄死是圖什麼呢?這感覺就像是有一個人剛剛被電鋸鋸斷了手,可是醫生又告訴他鋸錯了,現在要想辦法給他把胳膊接上的時候那麼既憤怒又不知所措吧?
可是很顯然,空谷幽蘭女士卻不這麼想,她現在就像是那位要負責督促醫生把斷手給病人接回去的領導,完全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沒錯!”這會兒空谷幽蘭女士看起來容光煥發,一雙粗壯有力的手緊握在胸前,“這是一本專門為我而寫的書,撼撼!這是我照顧你康複而得到的回報!這本書将會是‘喬若蘭系列’中最新的一本書!而且是唯一的一本!這樣我就會擁有别人沒有的東西,不管别人多想擁有它!哦,我從來沒有……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東西!撼撼你想想,這多帶勁啊!”
“蘭兒,可是喬若蘭已經在《火鳳凰》中死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腦袋裡已經開始運轉起我可以“讓喬若蘭重生”的念頭了——這就像是一個命題遊戲,有人抛給你一個題目,就看你敢不敢應戰。而像我這種靠動腦子吃飯的人,面對一個題目即使不接招,但是隻要看到就會琢磨一下,這就像條件反射一樣。
雖然“讓喬若蘭重生”這想法讓我厭煩,但是我此刻竟然動起了“接下這個case”的念頭。不過這個念頭也并沒有讓我覺得詫異——我一個肯喝水桶裡髒水的男人,當然也能按照别人的意思寫點應酬的東西了,而且這樣的東西我以前也沒少寫——落魄的時候寫過,得意的時候也寫過,畢竟老話不是說了嘛“識時務者為俊傑”。
古往今來的大詩人、大文豪,哪個沒寫過應酬之作?這并不丢人!
“不,蘭兒沒死。”空谷幽蘭女士用她那夢呓一般的語調打斷了我的内心戲,“即使我在……在最生你氣的時候,我也知道蘭兒并沒有死。我知道你并不會真的殺死她,你隻是耍了些小把戲,因為你是個好人。”
“是嗎?”我喃喃的說,然後看着擺在輪椅闆子上的那把2B鉛筆,覺得這“2B”鉛筆簡直就是在罵我——呵,我是個好人?我是個2B!
而且我即使已經是2B了,可空谷幽蘭女士還是要捧殺我!她不僅在現實中綁架了我,還要對我再進行一次道德綁架!
“是啊!”——你看,她臉不紅心不跳的大聲回答。
“蘭兒,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輪椅上坐住,上次……”
“上次坐的時候你覺得疼,當然啦,你下次坐也還是會疼,說不定還更會更疼呢。不過總有一天,而且不用太久,雖然你可能覺得挺遙遠的,但總之你總有一天會不那麼疼了,然後就慢慢的真不疼了。”
媽的,丫現在說的這話就像是上學的時候學的那個溫水煮青蛙的故事,而我,就是那隻傻逼青蛙。
既然如此我準備換個策略,于是我問她:“蘭兒,能不能問你一件事兒?”
“當然了,親愛的!”
“如果我幫你寫了這個故事……”
“是小說!跟所有其他‘喬若蘭系列’一樣厚的好小說!越厚越好!”
我閉了會兒眼睛,然後再睜開的時候終于下定了決心:“好吧,是小說。如果我為你寫了這部小說,等小時寫完的時候,你會放我走嗎?”
空谷幽蘭女士臉上一陣陰晴不定,然後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說:“你的意思是說,我把你當犯人那樣綁着了?撼撼?你怎麼能說出這種沒良心的話來?”
我沒說話,隻是看着她。
“我想,你的意思是等你寫完以後,應該就會……就會想再出去見人了。”見我不說話,空谷幽蘭女士猶猶豫豫的問我,“你的意思是不是這樣?”
“我正是這個意思。”
“唔,老實告訴你吧,我知道你們作家都很自我,可我沒想到作家竟然這麼不知道感恩!”
我腦袋裡響起了《感恩的心》的背景音樂,然後仿佛看到一群打扮得殺馬特的Tony老師們站在馬路牙子上使勁吼着這首歌——我家小區外面有一家發廊,以前有一段時間我刷夜回家早了——我是說早上回家早了——總能看到這喪心病狂的一幕,因此總覺得“感恩”是個特假惺惺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