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自己的山魯佐德。”我的仆人又在我耳邊念叨了一遍這句話。
剛開始的時候我不想去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因為我實在太疼了。可是在我的潛意識中,我又是能理解這句話的。所以在我内心深處,我相信這句話是對的。
這會兒,院子裡響起了“轟轟轟”的割草機的聲音——這種聲音我還挺熟悉的,一到春夏交接之季我住的那個小區的物業人員就會在白天趁着業主們出門在外的時候開始割草,那“轟轟轟”的聲音簡直就是嚴重的擾民——他們從來不覺得即使是工作日的白天,小區裡也會有業主在家工作,需要安靜的環境——聽着這種震耳欲聾的聲音我根本無法寫作;而且伴随着割草機的聲音,還會有一種奇怪的、伴着燃油的青草味道傳到樓上來。
正當我聞着熟悉的燃油青草味兒、回憶着往昔的時候,我突然看見空谷幽蘭女士闖入了我的視線。她看着我,發現我也在看她,于是對我揮了揮手,所以我也擡起一隻手——其實我隻是想揮手讓她走開。沒想到的是,空谷幽蘭女士竟然真的跑出了我的視線,很好。
是的,就在昨天早上我終于說服了空谷幽蘭女士,我告訴她讓我恢複工作會幫助我痊愈,而不是讓我的情況惡化……
但坦白的說,是那些清晰的畫面将我從雲層裡誘惑出來,然後百般折磨我。
“折磨”二字實在是太貼切了,因為除非我能把《若蘭還魂記》這個故事寫出來,否則已經出現在我頭腦中的那些片斷、那些畫面、那些文字将讓我永世不得安甯!
我的這些話空谷幽蘭女士雖然不信,反正當時聽我說的時候她不信,不過最後她還是同意讓我繼續寫作了——其實我覺得我并沒有真能說服空谷幽蘭女士,而是因為她看我非寫不可的架勢才妥協的。
昨天一開始的時候,我隻能忍痛工作一小會兒,頂多15分鐘吧。可是故事寫得正順,不寫上半個小時我根本不願意停手。
雖然剛開始複工寫作,我能堅持的時間極短,因為我的身體還非常脆弱——隻要稍微換個姿勢我的斷腿就會特别的疼,好像被火燒、被電擊、被千斤錘猛砸一樣,但這些都是在我預料之内的,所以還好,并沒有多糟糕。
最糟糕的是癢——在我每寫完15分鐘、半個小時之後我停下筆休息的那一兩個小時裡,我這慢慢複原的斷腿上就像是有成群的螞蟻在亂蹿一樣——癢,卻說不好到底是哪裡癢,于是我忍不住會把這條斷腿抓得血迹斑斑的。
其實我一直沒能真正痊愈——在這種環境中,我估計我根本沒有可能痊愈——但是說到底我的身體還是恢複了一些,長了一些力氣。